数之多,若是没有万全准备,又怎么会敢如此胆大包天。
他将手中的清册丢到一边,示意外面来人将东西抬出去封档后,才看向应明道:“从今日起,海场码头、通河码头每日所经货船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给我记下来,别的暂时先不要管了。”
应明点头应是,随后道:“昨日市舶司虽然一切正常,但是晚上回来时,属下听到一个更夫说七日前市舶司的吏房着火了,不过幸亏发现及时,没有人受伤,只是烧掉了一些文册……属下对这场火心中存疑,还请三郎君能让属下使人去查探一番。”
陆砚轻轻摇头:“不必了,这场火定是烧掉了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再查也无甚太大意义,你注意好码头的货船便是。”
应明闻言知陆砚心中有打算,便领命告辞。棋福立在一旁,久久不见陆砚吩咐,忍不住抬眼看向他,却见陆砚盯着书案上的一个账册看的认真。
等了许久,才听到陆砚道:“这是娘子昨日命人清点的物事,你去贲运判那里寻到这转运司最早的档本,一一对对,将缺漏的记下来,便去知府衙门报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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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几年前所到陆家,是在钱塘城中还是城外?”长宁放下手中的窗帘,看着与她同坐车内的陆砚,好奇问道。
陆砚看着她开心娇俏的模样,笑道:“是城外,那年我是先去了舒家书院寻得祖父之后,才被他带到山下的舒宅……倒是不知城内也有宅院。”
“嗯,有呢。”长宁再次卷起了窗帘,兴奋不已的拉着陆砚的手,指着外面道:“看!那处街道内拐便是我家的宅院了,虽没有大城山下的舒宅占地大,却也是一处精致的院落。原本大伯知晓我与你要来钱塘时,曾说让我们二人住这里呢,只不过后来因着想到你办公不方便,便婉拒了。”
陆砚紧靠着她顺着她的手向外看去,浅笑道:“阿桐当初是住在这里,还是城外?”
长宁转回头看着他:“都曾住过,不过城外住的时候多些,十岁以后,便常在城外住了。”
陆砚看了眼窗外将要路过的舒宅,温柔的目光落在长宁身上,道:“我很想看看阿桐幼时住过的地方,阿桐改日可否带我来看看?”
长宁立刻点头:“好呀,我的院中还种着许多花草呢,再过一两月正是百花盛开季节,到时我们便在此住上一段时间。”
见她眼睛发亮,满是自得的样子,陆砚只觉得心中温软,抬手抚了下她的鬓发,低低应了下来。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很快便到了舒家书院所在的大城山下,江南书香世家的舒家祖宅便就在此。
离京三年有余,可当从马车看到门前的景色还是让长宁心中涌出一阵感叹。车马驶进了门屋,刚从车上下来,就听到一个温和舒朗的声音:“阿桐可是归家了!”
长宁抚着陆砚的手,闻声立刻抬头看去,只见大堂兄舒孟骅(hua)正从门前向他们迎来。
长宁脸上顿时笑开,晃了晃陆砚的胳膊,快步上前:“堂兄……”话音刚毕,尾音便带上一丝丝哽咽。
舒孟骅看着眼前一别三年的堂妹,不由也是轻叹一声:“父亲知晓你们要到江南,便日日期盼,今日终于到了,父亲也算是放心了。”
长宁不停的点头,看着身边的陆砚对舒孟骅道:“这是我夫君……”
“我知晓,与执玉一别经年,没想到居然会有此缘分。”舒孟骅笑看着眼前两人,开了句玩笑。
陆砚上前施了一礼:“砚亦未想到,与英奕再会面时,还要称一声内兄安好。”
舒孟骅当即大笑,带着两人前往待客前堂。一路上长宁不停的询问伯父、伯母、堂嫂、堂姐的情况,急切的心情让舒孟骅与陆砚都有些想笑,但还是一一耐心答道:“父母身体都好,大娘今日也到了,也在前堂等着你呢,还有几个孩子都等着他们的小姑姑呢,阿桐也莫要急,片刻便就能见了。”
舒修生是舒晏清的长子,从小博闻广记,学问满腹,及冠之年连中三元,在平帝九年高中状元,因此舒家父子两状元更是被天下人钦佩。然而舒修生除了学问做文章之外,其他事务却是一片懵懂,入仕六年,别说朝中风向变幻,就连基础的人际交往他都应付的困难。
他本人也知晓自己处事不如二弟,因此在舒家接诏回京之时,便提出了留在书院教书育人,远离官场。舒晏清知晓长子弱点,便也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嫡长孙舒孟骅居然也提出了要在父母身边尽孝,拒绝进京。
舒孟骅由舒晏清亲自教导,才华不在其父之下,为人更是通达,处事机敏。舒晏清对这个长孙抱有很大期望,然而看他尽孝主意坚定,也只能留他在江南,在书院做了一个普通的先生。
此次长宁回江南之前,舒晏清曾寥寥数语提过让她劝一劝舒孟骅,能够进京入仕,只是现在看到大堂兄精神飞扬,长宁便知晓大堂兄这几年只怕过得十分自在,劝他入仕之话怕不是那么好讲。
长宁想着,不觉便到了舒宅前堂。祖宅的前堂不算华美,十分古朴,沿袭了前朝的大气风度,檐廊的雕花也十分具有历史感,仅看着就能感觉到一种深沉的韵味。
尚未入内,便见舒晏清与大伯母、堂姐、堂嫂一家人立在门口等着他们二人。长宁当下也顾不得仪态了,拎着裙角便一路小跑向前,“伯父、伯母……”
话还未完,便被余氏一把搂进怀里嘘寒问暖起来。陆砚见此情况便知长宁是真的被长辈们娇宠,不仅岳父母疼爱,便是隔了房的伯父、伯母也是甚为疼爱。
舒孟骅看了他一眼,唇角的笑带着几分凉凉的威胁:“我家阿桐性格娇软,虽说都是长辈们宠惯出来的,可是我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好,阿桐这般的小娘子,本应就是这般被人捧在手心的,执玉觉得可对?”
陆砚含笑点头,目光不离余氏怀中乖巧的身影,低声道:“阿桐本就是让人疼爱的。”
舒孟骅笑开,伸手请他向前,道:“母亲就算疼阿桐,还是稍缓缓,今日阿桐可是带着新郎君一起来的,总是要让郎君给你们行了晚辈礼才好。”
余氏这才止了泪,长宁连忙拿帕子为她试泪,道:“一会儿我与伯母、堂嫂、堂姐好好叙话,母亲也甚惦念你们。”
舒修生见长宁眼角还挂着泪花,也开口劝道:“夫人莫要如此,阿桐归家是高兴事,莫让孩子哭泣。”
见陆砚长宁两人在舒修生、余氏面前站定,一旁的仆妇连忙放上蒲团。舒修远刚想阻拦,就见陆砚已经跪下规规矩矩行了拜礼:“侄婿问伯父、伯母安好。”
长宁在旁跟着深揖一礼,见舒修生让人送上见面礼,与陆砚两人收下之后,又是一礼,才算礼毕。
舒修生伸手让人将陆砚扶起,上下打量一番,满意道:“当年你来舒家,年不过十六,如今一晃而过,已成一家人了……交代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想必你岳父、岳母已说过不少,好好待阿桐,莫让她委屈。”
陆砚闻言再次躬身应道:“请伯父、伯母安心,侄婿定不会辜负阿桐。”
见过长辈,接下来便是平辈之间的认亲。舒孟骅与陆砚算是旧识,堂嫂隋氏是岭东第一世家隋家的嫡女,与舒孟骅自幼定亲,琴瑟相和,膝下共有三子,长子云蔚,今年已经六岁,还记得阿桐,此时见她虽还有些腼腆羞涩,但仍是落落大方上前行了礼。
陆砚从身上下来一块翠玉麒麟给他做见面礼,他盯着陆砚看了看,才轻声问长宁:“姑姑,他为何与你一同回来?”
长宁笑着将陆砚手中的麒麟挂到他身上,柔声道:“他是姑姑的夫婿呀,你要唤他姑丈。”
云蔚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麒麟,脸上的笑容变得闷闷起来,长宁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就听他抬头看向自己问道:“那轩叔叔呢?他难道不是姑姑的夫婿了么?”
堂内众人都未想到小孩子会说出这般话,一时脸上表情都僵硬了起来。长宁猛地怔住,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陆砚,只见他神色倒是平静,也不见半丝生气,只觉心中更加没底。
“蔚郎不喜欢姑丈么?”陆砚笑容和煦,声音温和,看着舒云蔚道:“蔚郎可想学功夫?姑丈可以教你。”
小孩子本就好动,对功夫更是好奇向往,听到这话,当下就把那位轩叔叔丢到了脑后,点头道:“姑丈会功夫么?也会教我么?”
陆砚笑着点头,看了眼面色尴尬的众人,朗声笑道:“蔚郎若是想学,一会儿姑丈舞剑给你看,不过要等到你父亲同意以后才行。”
舒孟骅缓了缓脸色,笑着对妻子使了个眼色,让妻子将这小子带下去,才道:“这小子疯的很,不如他两个弟弟乖巧,到执玉面前却是听话。”
陆砚不在意的笑了笑,拿出两枚翡翠平安扣给舒孟骅的二子、三子挂上后,才道:“我倒是羡慕内兄孩儿绊膝。”
隋氏因为自家长子的话,心中一直惶惶,此时见陆砚表情并无异色,当下也笑道:“三郎君与六娘还年轻,以后也定是儿女双全的!”
陆砚瞥了一眼从刚刚就紧张不已的长宁,不动神色的握住她的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堂嫂言之有理,儿女双全自然最好。是么?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