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进行了六个小时的手术,神经高度紧张,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觉得疲惫。
透亮的无影灯下,顾子初的眸光如炬,锁定在下方血淋淋的胸腔中,手上飞快地进行着缝合。最后,打结剪断。
周围的麻醉师和助手们都连舒一口气,不过还是心理感叹,顾教授就是顾教授,速度手法真的是没得说。
顾子初摘下手套,“收尾工作你来做。”他朝旁边的助手说着,然后转身朝门口走。
手术室的两道门缓缓而开,将将踏出去便被大群家属围着,“顾医生,怎么样了?”“没事吧,是不是没事?”
一张张脸上写着焦急的脸,和满眼的希冀;很多时候顾子初在想,可能他会坚持做医生的原因,便是望着他的眼睛里,有的全是期盼和希冀。
他不是神,他无法从死神躲回生命,但是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挽救每一个生命。这是信仰,这是职业的信仰,也是他生命中的信仰。
顾子初在家属的目光中摘下口罩,唇角挽一抹笑,“手术很成功,你们可以放——”话还没说完,面前一女人咚一下就坐到地上,失声痛哭。
病人的妻子,因为太爱,也太害怕失去。
人人都说做医生的人最是绝情,对生命的陨灭已经司空见惯,所以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中变得冷血无比。其实并不尽然,这个完全是看个人,有的人生性就冷漠,完全可以无动于衷;而有的人从医几十年,也还是会在某些虐心的场景里哭得像个孩子。
顾子初是冷,整个人都冷,仿佛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关他的事情。但是他自己知道,在手术室里,在病人面前,他的心是热的。
他弯腰将女人扶起来,温声安慰,“放心,一定会康复的。”
女人哽咽着连声道谢。
在安抚一会儿家属之后,顾子初才抬脚离去,没走两步,便看见前方转角处的阿筝。她站在那里,眼波无痕,只是在看向他的时候眼角泄出点怯。她怕他生气,也怕他不理她。
脚步轻微一顿,还是继续朝她在过去。
阿筝立在那里,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进的男人;他的眉眼间喜怒难辨,只是有些不经意的凉在四处蔓延。
同他对视,看他走近,画面如一个世纪的慢镜头般。
“等我?”
“恩。”
“等多久?”
“一直。”
早上他转身离开之后,就一直等在这里。
顾子初心中一动,复而软下来,她这个样子让他怎么生气。沉默片刻,问一句,“吃饭没?”
“你不也没吃么?”她反问。
他深深看着她,叹口气,伸手抚向她头顶柔软的发。在此刻顾子初的眼神中,似缱绻似眷恋,“我该拿你怎么办?”
阿筝睫毛一颤,抬眼看他,“对不起。”
顾子初唇角轻挽,涩涩一笑,“没关系。”因为是你,所以没关系。
“走吧。”他拉她,“等我换衣服,然后去吃饭。”
她很温顺点头,跟上去。
等顾子初换了衣服,两人一同出医院,吃了饭之后他问她,“跟我回家,还是?”
阿筝认真考虑片刻,说:“还是不了,过一阵子吧。”
他尊重她的选择,“好,我送你,有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还有,我会处理好家里面的人,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待在我身边哪里都别去。”
“好,哪里都不去。”
可是后来,又是谁在一遍又一遍质问她,“乔筝,你怎么答应我的,你是个骗子吗?”
骗子;
后来演变成整个连城都骂她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