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光线充沛,明晃晃地照人容颜,阿筝卷着书本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着。
翻开病理学教材,第二章,抄十遍。
一页望过去,字很多;两页翻过去,字同样很多;哗啦啦十几页翻过去,字是无比的多。
这样字一多,阿筝的心里就不怎么好受了。像是一口气提在胸口喘不出去,别提有多么的心塞。
他罚抄她,这是命。
她不得不抄,这是认命。
刚刚抄了没两行,身边豁然有人落座,动作很轻却难免引人注意。那么多空座位不坐,非得在这个偏僻的角落挤?
阿筝手上动作没停,自顾自地写,余光却扫见了身边之人那手,有着分明的指骨以及修长完美的弧度。
一眼就能知道,这是谁的手。
抬眸一望,果不其然是眉眼英俊的顾老师。他正望着她,唇角若有若无地噙着点笑,“怎么,生气了?”
美人煞魅力不减当年,唇角一个轻微的弧度都能将人的心神给彻底搅乱。阿筝装作波澜不惊地样子,收回视线,继续抄写。
本子却被顾子初抽了过去,“真抄?”
“哪能啊,”阿筝伸手将本子抽回来,压在自己身前,“顾教授罚抄,我能不乖乖抄么。”
“啧——”他轻叹一声,喉间滚出来的声音分外好听,“阿筝什么时候这么逆来顺受了?”
阿筝没应声,继续抄。
“上课不认真听讲,还不能罚了?”
阿筝还是没应声,抄得愈发快。
“你这字,”顾子初环胸,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是那么看得过眼,到时候估计得重新抄。”
阿筝手一顿,将笔狠狠杵在本子上,“你——”她转脸盯着他的黑眸,“顾教授,你——”
然而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我还真以为你不打算说话了,”顾子初将一只手肘搁在桌上,托腮偏头看她,眼神专注,“怎么,学生上课不认真听讲,我这个做老师的还不能罚了?”
“能能能,”阿筝压低声音,不敢在图书馆喧哗,“所以顾教授,请你不要打扰我,我怕我抄不完。”
男子温和一笑,眼角有着南风过境般的清和。“阿筝,我其实就想和你说说话。”
女孩子难免有点小脾气,阿筝拒绝,“可是你会打扰我。”
“怎么会打扰你?”他依旧看她看得十分认真,长长睫毛微微颤着,“人可以自我实现注意的分配,更何况听和写两个动作是已经达到高度熟练的动作,所以不需要你支配多余的注意力。”
阿筝彻底败北,目光似有钦佩之意,“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常识,”他口吻淡淡,却很享受她眸底的微光,“教师资格证中,会考教育心理学的内容,里面会涉及。”
阿筝听着,心里面对他的佩服更上一层楼。她想,努力奔跑个八辈子,也不一定会追上他的脚步。
和哥哥一样,都是站在令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然后俯瞰众生。
“站得高是什么体验?”她突然开口问。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盯着她的眼睛说:“站得高啊,就是可以替你看清楚前方的路,为你披荆斩棘,为你攻占人间,只成为你一人的不二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