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袭的过程中,马匹的耐抗性比较高,不等于它就不需要营养,没有得到营养喂料的马在高强度的运动之中,很快就会疲劳,体力衰退,最后甚至死亡;这就如同现代开汽车一样,你用的油号越高,油的杂质越小,对你发动机的负担不就少么,马匹吃东西其实也是这个道理。因此龙天羽他们在长途运动之中,给马配备的草料、盐、鸡蛋、黄豆、还要加些菜油,然后在饲料里面还要添加一些青年军密制的营养类药散,才能保持住马的体力到达巅峰状态,不衰退。因此每到一个地方铁卫们别的事情都不干,要优先采购马的吃食,宁愿人吃不好,都要先给马吃上好东西才行,这才是他们始终能够保持高强度行军的秘诀。而这次辽东兵过来,一定是大批量的需要马料,当然他们的马的草料不可能同龙天羽手上的这些战马相比,最多也就是喂点儿普通的马草,再加些豆类饲料之类的东西,了不起最多偶尔弄点菜油就是了不得的事了,可就算如此需要的马料可也不是一点半点,而是以百万斤论,如何解决是个大难题。
如此大数量的马草、粮食、还有各类物资,通通的收集上来可是难度非常之大,这个难度不是说没有银钱,也不是说时间上不够,就如同曾山所说,现在刚刚秋粮下来,百姓、粮商、富户的手里面都有大把的粮食、草料以及各类物资,但是以什么名义才来征集这是关键,罗教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官府的,如此大规模的收集粮草不被人发现才有鬼呢,到时候要是那些教匪们起了心思,决定先下手为强,哪局面就将会不堪设想,所以如何能够秘密的征集到这一批为数不小的物资才是关键。
龙天羽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听到帐外有人禀告道:“大人,营门口的哨兵通报,说厉信来了,他还带着两辆马车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不知道车上放着什么东西。”
见厉信来了,心思灵动,龙天羽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于是对曾山笑嘻嘻的说道:“好了,好了,伯父且将心放到肚子里,这一切自然有小侄来张罗,万万误不了军机大事,请伯父暂时回避一下,我来同这位厉信谈一谈,恐怕咱们的粮草还要出在他的身上。”
曾山是何等人,精明的能从石头里面熬出油的人物,被龙天羽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过来,哈哈一笑,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龙天羽说道:“你个小子,真是鬼主意多,好,我等会儿过来再听你的好消息。”说完也不耽搁,转身走出帐幕自去了。看着曾山走后,龙天羽才开声吩咐帐幕之外当值的护卫将厉信带进来,叫人将他们带来的车辆仔细检查一遍,人车分离,可不能出现什么纰漏,万一他箱子里面带着大批量的火药,要制造爆炸事件,到时候阴沟里面翻船,哪才是不值当的事情。
很快厉信被带了进来,他见了龙天羽,脸上颇有几分不爽的,显得非常随意的拱了拱手言道:“厉信见过大人。”
龙天羽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静静的打量着对方的神态,见才两日不见,厉信的面容苍白,眼眶发黑,面上阴沉如水,似乎人都苍老了不少,很显然这几天他过的非常不好。厉信站在下面等了半天见到龙天羽不说话,就有些不耐的开声质问道:“大人,咱们可是说好了的,陈煜到手才给你们十万两银子,现在人不到手,你们就将银钱拿走了是何道理?刚才,我只带了五万两银钱,还有五万两,要等事成之后再付,今天我就要看到陈煜的尸体。”
带着几分诡异和轻蔑的笑容,龙天羽没有搭理厉信的威胁,直接挥了挥手,示意站立在帐幕之中铁卫去将准备好的东西端过来。于是出去了一名铁卫,直接提溜了一个箩筐进来,不管不顾的往厉信面前一丢,嘭的一声,箩筐落地,上面蒙着的布头掉落地上,里面装的物件被落地时的反冲之力,冲的高高跳了起来,几颗圆形的物体直接砸在了厉信的身上。啊~!哪是血淋淋的人头,厉信浑身一缩,直接往后一退,就感觉脚下一软,顿时站立不住,扑通一下坐倒在地上,也是碰巧,他的手本能的撑在地上借力稳住身形的时候,却直接按在了一颗人头之上,就见他妈耶的大喊一声,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要说原本厉信并没有这么软弱,说起来,他也是见过死人,并且亲手杀过不少人的老鸟,但这个时候他心里面对陈煜有愧,心中不定,以为那些掉落到自己身上的人头是陈煜和随从的,这才会被吓的三魂不见了七魄,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己心里面有鬼,无法面对心中的愧疚罢了。
看着厉信慌乱的摸样,龙天羽鄙夷的看了看他,淡淡的开声说道:“厉教主,这是怎么了,哪不过是几颗死人的脑袋罢了,我听说当年厉教主为了清除山东某地不愿意归附于罗教的异己分子,曾经一次亲手砍下过一百多个脑袋,今天这么个小小的场面就让你如此摸样,还怎么图谋大事,又怎么能够统领罗教呢?”
刚才只是事出突然,厉信没有准备才会如此失态,此时他已经缓了过来,仔细看了几眼人头之后,发现并不是陈煜和他身边死卫的脑袋,竟然是当初自己派去杀官的哪些罗教教众的首级,无缘无故被龙天羽耍弄了一番,气得腾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踏前两步就要发作起来,但随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怒气敛收起来,面上带着几分勉强的笑意,打了个哈哈说道:“大人这是开的什么玩笑,你我二人乃是合作的对象,如此可不是盟友之道吧。”
“盟友,我们什么时候是盟友,我怎么不知道。”说道这里龙天羽故意顿了顿,看着厉信煞白的面庞,接着道:“我只知道罗教的济南分教教主厉信,向大明东厂颗管事龙天羽出首说,罗教密谋造反,请朝廷派大军伏诛,而陈煜的身份乃是罗教的总军师,是必须清楚的第一对象,本官已经上奏朝廷,要为能够弃暗投明的厉信,厉教主请功,想必皇上一定会惊喜,大明有如此忠心耿耿的子民,对你将不吝赏赐,弄不好赐你一个官身也是说不定的事情,恭喜你啊,厉信,过不了几天,恐怕我就要称呼你厉大人了。”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调侃,龙天羽不紧不慢的同厉信说道。
要知道厉信不是傻子,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这位东厂的颗管事在说些什么。前面说过,厉信找朝廷的鹰犬合作是一时之间的歪念蒙蔽住了双眼,并不是他愚蠢,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道理,因此龙天羽略微的点了一点,他就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弄了半天,不是自己算计人,而是人算计自己,真正糊涂,不是别人还是自己。他心中的痛苦、悔恨扭曲了面上的容貌,让原本还有些英俊的脸庞变得愈发的丑陋不堪,压抑着嗓子,带着几丝哑音喃喃自语道:“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局,你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的,不应该啊~!”
龙天羽用深沉有力,方正雄浑的声音同厉信说道:“没什么不应该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而且必须是这样。事到如今,本官也不怕跟你说,我到山东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对付山东巡抚,什么山东官场,而是奉旨下来整治罗教的。你们的胆子也忒大了些,居然敢将太后的家仆都谋算致死,这不是直接在抽打皇家的脸面么,能干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你们不死谁死。话说到这里再说透些,朝廷的戡乱大军现在已经在往山东秘密调动,不日就要对山东之内的罗教发起雷霆扫穴之势,我奉劝你厉信不要自误为好,要好好把握机会,拨乱反正,这才是你洗清罪孽的最好方式。”
心中一片冰冷的厉信,眼下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混乱是脑袋里面唯一的想法,服从对面的这位颗管事的命令,心中真正的是不甘,不服从,可恨自己已经被引入了圈套之中,怎么办?在他的耳边继续响起了龙天羽如同魔鬼一样的诱惑,龙天羽柔声的说道:“我说,厉信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的来历我都清楚,从小就被罗教作为孤儿收养起来,是罗祖培养的二十四名亲传大弟子之一,要说起来罗教对你确实是有养育之恩,可那又如何呢?这些年你为罗教发展立下的汗马功劳,足可以偿还罗祖对你的恩养的情分。再说,哪什么所谓的罗祖可是老糊涂,居然想把位置传给陈煜那种没有本事的小子身上,如此无道的首领,你还要陪着给他送终么。更何况,你已经和我联手除了陈煜,你觉得自己还能回头么,要是罗祖知道了这件事情,还能饶了你不成?至于你想当上罗祖一说么,也不过是想要出人头地罢了,现在如果你降了朝廷,别的不说,保你个五品的武职前程,绝对是没有问题的,那时节你可比现在风光啊,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也是指日可待的。”
厉信的散乱眼神在龙天羽的劝说之下,渐渐的凝聚了起来,龙天羽也一直在注视着对方的面上的神色,看到他面上些微的变化,知道厉信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抉择。龙天羽停止了诱劝,心里面呼了口气,这种事情让他来做实在是不习惯,要是哪刘老头在就好了,手下没些会耍嘴皮子的可是不行,下次身边还是要将哪些谋士带着才好,要不然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做太劳累了,而且效率不高,缺乏了让对方有弹性选择的本钱,要知道派个手下去说服对方,如果对方不同意,自己再上,那样不是显得诚意十足么,古人都讲究忠恕之道嘛,你要人投降也要给人面子,第一道拒绝投降这也是当有之意么,第二道劝降再同意,如此才是面子给了,里子也得了,不会被人骂成不忠不孝之徒么。其实要是派周卫石来干也不是不行,不过他将周卫石派到云童那边去了,在龙天羽的眼里面判断,陈煜那边估计是个硬骨头,从他平日里的表现来看,恐怕要拿下他可不容易,所以抓住了陈煜之后,要立刻对他进行审问,逼迫出罗教的一些隐秘,为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做准备。而至于别人么,龙天羽真是不大放心,毕竟眼下的这个人物太过重要,干系着整个罗教能不能快速拿下来的最关键部分,而且军事行动迫在眉睫,时间紧迫,他也没有功夫等待厉信慢慢软化,而从厉信的性格分析上面来说,应该不难拿下,于是他才决定亲自出马和厉信谈一谈。
突然之间,厉信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之声,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似乎心里面已经拿定了主意一般,边上的铁卫见到他一副张狂的摸样,就想上去给他两下,制止住这种对龙天羽不尊敬的行为,但被龙天羽挥手阻拦,言道:“无妨,由他去,人么,再什么样的饿人都有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儿。”
良久之后,厉信止住了笑声,也不顾什么礼仪,虚脱的一屁股坐到了边上的马扎之上,龙天羽见他发泄完了,很有耐心的问道:“怎么样,厉教主,想清楚了其中的勾当了么,这就对了,要知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息,能够明白这些道理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厉信用不大,但斩钉截铁的腔调,回应道:“不可能,你别再说了,我是不会背叛罗祖,厉信不降。”
“啊~!”龙天羽听到厉信的话语,立时心中一突,原本还要说些劝诱之词的话语,音嘎然止住,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才厉信的话语,面上带着疑惑,不敢置信的神态,开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呵呵,我和你说,厉信不降~!我是不会背叛罗祖的~!背叛罗教的~!你这个朝廷的鹰犬想要我出卖罗教,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厉信暴烈的朝着龙天羽吼叫着,直接冲了上去,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表情,反而是择人而噬的凶狠摸样。
可惜的紧,边上护卫龙天羽的铁卫,哪里会让他伤害到自家魁首分毫,上去几下,就下将厉信打翻在地,然后抓住他的双臂锁拿住了他的身躯,死死的压服着,不让他动弹分毫。龙天羽这个时候已经从不敢置信里回过神来,望着底下依然不挺挣扎的厉信,他不顾身体的伤势,坐直了身躯,用恢复了清澈冷静的目光审视着厉信半天,然后问道:“为什么?你说你不背叛罗教?你联合我要除去,罗祖的接班人陈煜,不就是背叛么,既然都已经背叛了第一次,哪里还在乎第二次,你难道不知道,你要是拒绝了我会有如何的后果?让你听到了这么多机密的大事,死,恐怕是你唯一的选择,你不怕么?”
“呸~!”厉信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然后昂起头来,脸上带着几许安然的神情说道:“死,我怎么不怕~!呵呵,我不过是一个反复无常,贪图功名利禄的小人,死能不怕么,我怕的很。只是么,我更怕我的原本就肮脏的心,后半生都活在愧疚之中~!你能明白罗教对我意味着什么么?不,你不明白,”说到这里,厉信面上的神情转为黯然,接着说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是罗教给了我一切,是罗教养育了我,罗教就等同于我的生命,它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你要逼我杀了我的父母么?这种事情你能做到?因此你也不用痴人说梦了。没错,我前面的行为是背叛了罗教,被猪油蒙住了心窍,以为除掉陈煜之后,就能够登上罗祖的宝座,贪婪和权利迷住了自己的双眼,之前既然错了,今天要是再背叛了罗教,一错再错,那么我厉信还能被称作是个人么?所以你不用再多说费口舌,要杀要剐随便你,给爷爷来点痛快的,要我同你们合作,哪是白日做梦,妄想。”接着他头望向帐篷的顶上,喃喃自语的说道:“陈煜,我的好弟兄,我害了你,你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一会儿就来陪你,给你赔不是,别走的太急了,等等我。”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