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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官阶品级上相差得不多,年岁上也没有太大区别,但洪济远站在张学颜面前,却还是颇有几分敬畏。
原因很简单,能够在上任之后把一个军政糜烂的辽东整顿成如今这平稳样子,张学颜在辽东军民心目中的威望绝不逊色于战功赫赫的李成梁!
“你上任本是有期限的,我却让你在抚顺马市耽搁了这么久,还让你卷进如此一桩麻烦的事情里,是我当初走眼看错了人,没想到汪道昆那样四平八稳不爱出奇的性子,却有这样一个不循常理的侄儿!所以,你之前命人紧急传书给我的时候说什么请罪,其实应该我向你赔罪才是。”
见张学颜竟然真的对自己躬身行礼,洪济远吓了一跳,赶紧侧身避开,继而又深深还礼,这一次干脆根本不起身,就小声把汪孚林劝说自己帮忙绊住李如松的实情给抖了出来,末了方才直起腰满脸诚恳地说道:“若不是我帮他拖延时间,一旦李如松赶来,赵德铭李晔之辈完全不是对手,届时李如松传令抚顺关外的建州女真,只怕汪孚林此计也未必能够成功。是我被他硬逼着上了贼船,但说到底,我也是不由自主被说动。”
“辽东汉奴大多是嘉靖中后期被掳掠走的,这些年已经少有,可前前后后打得胜仗不少,却少有传回来被掳掠去的人又重新回归的事。我一时被汪孚林说动,竟是大胆帮了他一把,所以此事原本也有我的责任。”说到这里。洪济远指了指一旁自己刚刚带来的那个木匣子。苦笑着说道。“这里头应该是张部院当初给汪孚林的十道朝廷颁赐给女真人的敕书,汪孚林在那天夜里就是用这东西打发走了我,而后应该就收服了赵德铭和李晔。”
“十道?”张学颜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说,“沈有容进鸦鹘关之后,交还给张崇政三道,这么说来,他只用了两道敕书。就换回来这么一批辽东子民。”
洪济远这才知道汪孚林还隐藏了五道敕书下来,但想想也并不意外,如果没有这样的东西,那沈有容等人就算再会装,又怎么能够左右逢源后带着大批汉奴回归?可不论如何,用这样的代价取得这样的成果,那仍然是相当厉害的。就在他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巡抚大人,汪公子命人送来了一个包袱,说是送还给大人的。”
张学颜给洪济远打了个手势。随即自己亲自开门去取,等到拿了东西进来。他将包袱放在小几上解开一看,发现恰是自己亲笔签发的许可,数过之后是七份,他便瞅了一眼自己凑了过来的洪济远,轻声问道,“一共五份,据张崇政说,沈有容命人提早到鸦鹘关送信的时候,还拿出过两份许可,想来是想以此作为证物……据说他进抚顺关的时候,同行的一个辽阳罗氏子弟拿出过一份许可?”
“是……怎么,张部院怀疑那是汪孚林给的?”
“辽阳罗氏之前为了一份许可,官司打了好几年,最后还是我一句话给作废的,我自然记得清清楚楚。既然罗家突然多了一份许可,肯定是汪孚林给的。至于剩下两份……哼,多半是给了赵德铭和李晔,否则不是那么容易说动他们的。”
说到这里,张学颜想到这本应该是徽商子弟最喜欢的东西,汪孚林却送了三张给人后,其他全都完璧归赵,十五道敕书更是只动用了两道,如果单单只论效率,竟是比张崇政坐镇,招抚女真降人的鸦鹘关更高。但有些事不能完全这么算,汪孚林这剑走偏锋实在是太过头了,而且一环扣一环。李晔和赵德铭为何会提供方便他可以猜出一二,但洪济远竟然都会被坑进去,那就实在让人不敢小觑!
“事到如今,张部院打算如何处分?”洪济远看到张学颜脸色变幻不定,干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结果是好的,动机更是好的,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张部院当初交待他这桩任务,只是为了吸引李家父子的注意力,然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这样不可能做到的事,汪孚林这个不是辽人的新进士竟然能够想到被女真人掳掠过去的汉奴身上,何尝不是因为用了心?更不要说沈有容等人死伤惨重,那些汉奴也是归心炽烈。”
说到这里,洪济远咬了咬牙,最终沉声说道:“毕竟我那时候也在抚顺关,此事不如就让下官担起责任来……”
“李家父子都知道了,你当人家是傻瓜吗?”张学颜又好气又好笑,可看到洪济远那一脸正气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头痛,最后苦笑道,“汪孚林惹出来的祸事,我给他收场吧。赫图阿拉乱成一锅粥,栋鄂部那股暂时撤退的兵马必定会回去报信,届时王兀堂肯定会来报复犯边,我已经让宽甸六堡严密监视。副总兵曹簋大概也快赶来了,让他瞅准机会给栋鄂部一击。打掉了一个王杲,总不能让王兀堂趁势捡了便宜!”
洪济远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哪里听不明白张学颜那弦外之音,登时又惊又喜:“张部院是打算替汪孚林说话吗?”
“毕竟是我给他出的难题,哪怕他实在是做得过头,可冲着这勉强还算不错的结果份上,看在那些浴血奋战的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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