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菲嫣一路将吴征送入藏经阁方才归家,宝贝女儿顾盼尚在闭关未出,她一人呆在空空落落的屋里甚觉冷清。
恍惚间只想着下山的几月来虽几经风险,却似比前头三十余年过得还要精彩许多,纷乱的心绪一时难平,便依着此前的方法取出一面琴来。鹤鸣清霄不便携带还寄在胡府。
这一面是她多年使用的翠羽黄丝,调弄了几下琴弦校准后坐下,手指拨弄间奏出那一曲红酥手,黄藤酒,音调哀婉转折,如泣如诉。
一曲终罢,又自然而然地接下那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几曲终了又怔怔地出了会神,这一番森冷已是寒彻骨髓,不知何日方能花开灿烂。陆菲嫣甩了甩螓首出门直奔后厨,取了几样饭菜用食盒装好向后山行去。
吴征悄悄回山,送饭食的仆妇自然是不能用的,只能知晓内情的陆菲嫣亲自去送。步入藏经阁见吴征在一层下着苦功,手指不住地凌空虚划浑然忘我。陆菲嫣悄悄摆下食盒正欲离去,吴征忽道:“有劳师姑。”陆菲嫣索性为他取出饭食摆好道:“惊动你了。下回我再小心些。”
“无妨,正有些事要请教师姑。”吴征将书册翻至折起的一页推在陆菲嫣面前道:“这里,气入丹田,分化阴阳,阴气入阳腧脉,阳气入阴腧脉!师姑当时怎么练的?”
娉女玄阳诀的功法许多地方都不乏暧昧之处,陆菲嫣脸上飞起两团殷红嗔道:“好不容易换来入藏经阁的机会,你看这些干什么?又关你什么事了?”
“给你治伤啊!”吴征将书册又推了推,手指点着脑门道:“道理诀我早已记熟融会贯通,只需按部就班修行即可,这一趟来藏经阁本就是为了师姑。”
“你怎么那么傻!”陆菲嫣气恼中又感动不已,颤声道:“给我个理由。否则虽只我一人在此也容不得你胡闹。”
“啧”这师姑真是固执,吴征摸了摸鼻子道:“燕秦边界那帮草莽来犯喊的什么师姑听见了没有?回程途中我已把暗香零落打探了个明白,这帮歹人既敢冲击军伍,哪一日算计师姑又有什么大不了?
以师姑现下的状态除非藏得严严实实,否则几无自保之力。此前弟子已说过多次,若是落到这帮人手里”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本功法我已研究了无数次也没有解决之道。何必浪费这个心思。”念及暗香零落的手段残忍下流,陆菲嫣也不由心中大为悚惧。可惜这副身体别无他法只得颓然。
“未必。”吴征断然道:“在江州时,师姑可曾记得贺群说的百媚之体?”“你提起这个干什么?”江州荒园的不堪一幕犹如梦魇却被吴征提起,陆菲嫣恼怒不已“礼义廉耻什么的,比起师姑的伤都不重要。再说现下言不传六耳!”
吴征的说辞倒显一身正气,全以陆菲嫣为重,又循循善诱道:“弟子也曾说过,师姑病了,要治病不寻摸清楚病根如何能治?”“与百媚之体又有什么关系了?”提起生病陆菲嫣口气转软,忸怩不安道。
“贺群修的武功叫做玄元两仪功,他死后刘荣将功法交给了我。”“嗯?你练了那武功?怎地如此大意?”陆菲嫣厉声责备,凤目含煞。当日贺群多次提起要采她百媚之香,她本想说淫邪武功,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弟子既有把握练道理诀,自然也有把握练玄元两仪功。这并非什么邪功,只是贺群他们被有心人误导练错了而已,而且弟子敢说,这两本武功秘笈本质上并无太大不同,甚至或出同门。”
吴征举起书册在空中摇晃着道。“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陆菲嫣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惊诧莫名。暗香零落专门欺辱女子的邪功怎会与昆仑派正道功法系出同门?若是出自吴征的口中,又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陆菲嫣几以为说话的人疯了。
可吴征此前的表现实在太过出色,他说出口的话自然具备相当权威,近来的时常相处让不知不觉中陆菲嫣只觉得此话太过不可思议,倒未有半分怀疑。陆菲嫣怔怔地盯着书册,一念只想着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竟是拜这本邪门功法所致。
“不是可能,就是如此!”吴征起身踱步道:“在长安城燕秦高手比武较技,栾采晴那一拂是想取我性命的,少说我也是个筋断骨折重伤的下场。可我什么事也没有,那一拂我运起全身内力招架,两股功力犹如水乳交融,化怒涛为平湖。是以弟子安然无恙!”
吴征提起笔在纸上写下玄元两仪功,娉女玄阳诀后问道:“燕国皇家的武功是什么?师姑应当知道。”“九转玄阳决,是九转玄阳决”陆菲嫣喃喃说道,麻乱的脑海却随着吴征抽丝剥茧般的分析渐渐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