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众人就在索雨珊的院子里用餐,还特地让官差多送来两套桌椅。
虽无人落座,桌面却摆着碗筷,斟了美酒,每当众人欢饮时,都朝这两桌举杯相邀,仿佛那里坐着熟悉的同门,耿精忠,奚半楼,林瑞晨,柳寄芙,索雨珊,郑寒岚
酒足饭饱,撤去桌面,众人在草甸子上铺好绒毯席地而坐。冷月玦今日喝了许多,原本肌肤洁白的冰娃娃小脸红扑扑的,分外地娇艳。她从袖中取出玉洞滴露在指尖盘旋一舞,道:“陆前辈,晚辈能否请您共奏一曲?”
冰娃娃这一路都显话多,且越行近天湖话越多,柔惜雪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何。看清静寡淡的爱徒在人前落落大方,真觉今日发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幸何如之。”陆菲嫣虽被冰娃娃这一声前辈叫得脸色发红,也觉胸臆间的畅快非得借一曲高歌抒发出来不可,忙在膝间摆下凤鸣青霄。
“手握灵珠常奋笔心开天籁亦吹箫!”冷月玦高举藕臂,依然在指尖舞着玉箫曼声长吟。冷漠的冰娃娃此刻意气风发,转动的玉箫发出呜风声,尚未奏曲,与她的曼声长吟便悦耳已极。
“铮铮”陆菲嫣率先拨动琴弦,二女心意相通,且当是此时,再无比笑傲江湖更为适合的曲目。
美妇左手勾挑,右手抚弦,正是她的绝技石上清泉。可箫音若有若无,居然如二凤齐鸣,始终紧紧跟随。须知比起在成都吴府之时,陆菲嫣武功大进,这一手抚琴绝技更加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冷月玦的音律原本就较陆菲嫣稍逊,现下居然能以辅奏既不夺主,亦不示弱,稍懂音律,又经历过吴府斗乐之事者无不暗暗称奇。
曲调将尽,琴音渐弱,箫音转强,主次变换。那荡涤心灵的箫音如风入松,不仅清越,且颇有发自内心的喜悦时引吭高歌的动人心魄。
柔惜雪也深明音律,知道冷月玦今日之心境前所未有,且手握灵珠常奋笔,心开天籁亦吹箫的诗意至今彻底悟透。
现下的爱徒,如手握灵珠,妙笔生花的文豪,心生天籁,奏出吹断水云妙音的仙子,正按孔吹箫,依于心境自然而然地翩翩起舞。
冷月玦音律大进,丝毫不逊陆菲嫣。昔日吴府合奏,百鸟齐鸣。今日在烟波山上,正值黄昏余晖,倦鸟正归巢间闻仙音大作,不一时四周枝头上便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鸟儿。更奇的是,鸟儿齐齐俯首不语,似怕有一丝杂音,就扰乱了这首天籁之曲!
琴箫声毕,天地间一时万籁俱寂。过了良久,柔惜雪才喘了口气悄然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掌门师姐,这是我们初去成都吴府时,吴掌门做的曲子。若是心境平和时奏来就似梵音,叫清心普善咒。若是心绪激动时便是方才的笑傲江湖。诸位师姐们都都很喜欢”
倪妙筠目中有泪光,不知是被曲子所感染,还是念起旧时与同门一同欣赏天籁的时光。“原来如此。”柔惜雪合十低眉,双唇颤动,却默默无声,不知在心底吟唱着什么。
曲毕兴尽,这一日也玩得颇为疲累。烟波山上屋舍俱全,日用的被褥等也早已备好。这里在不远的将来就是昆仑派与天阴门,都是大家的根,既然来了,无人想走。
连栾采晴也厚着脸皮要在这里继续蹭吃蹭住。柔惜雪当晚就要住在索雨珊的院落里,诸人一一告辞。出了院门时倪妙筠疾步越过吴征,错肩时向他手里塞了张纸条。吴征本就走在最后,接了纸条便大喇喇地打开。
只见上头写了八字:落英深处,皇亲谋反。他略一错愕,品出个中之意,又惊又喜,还忍不住几乎要失声而笑。这哑谜打得,不知倪妙筠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吴征从后望去,果见脚步慌张的女郎露出的洁白脖颈已然傅粉。
可想而知她现下正倔强地睁大惊恐的眼眸,满面羞红折伞摇摇,伞面上未曾绘着山水。
但仍有那一句斜风细雨不须归。吴征已经彻底放弃了练字,所以这一行诗还是央了陆菲嫣书写。佳人邀约,旅途中又没准备什么礼物在身,打一支她熟悉又喜爱的折伞,也是一番心意。
烟波山到了夜晚更加朦胧,此刻明月在天,万里无云,可向天空望去明月仍像蒙了一层薄纱。吴征信步至石阶口向山脚俯瞰,才觉这层薄纱不在天空,恰在烟波山。
微凉的湖风送来水雾重重,正将桃林裹在氤氲之中。月光的银辉下桃瓣夭夭其华,良辰美景,吴征却已无心赏玩。
再美的景致,空无人烟时都没有任何价值。若有佳人在此,风月才会变得活色生香。桃林里的落英缤纷也是一样,现下吴征的眼里,除了那位高挑修长的女郎已容不下旁物。桃林虽繁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