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话不爽,心里都是服气的。豪杰们性子都直些,更对有真才实学好本领的人从心底就不得不服。
“实话实说,老子看你们更不顺眼!”韩铁衣啐了一口,呵呵道:“还好,今日之后,你们就不用看老子不顺眼了,老子也不用看你们不顺眼了,怎么,你们是不是很开心?”
无人敢应答。平日被操演得太苦,怨言必然是有的,但是军伍就是这样,腹诽两句也就过去了,开心不开心,那其实也说不上来,倒是真有点不舍。
“不怕告诉你们,老子更开心。哈哈”韩铁衣朗声大笑中道:“好啦,老子没新本事教你们咯,今后各走各的道,遇见了老子再请你们喝酒!”
“韩教官,那今后谁来营里主军呀?”“这么着急赶老子走?”韩铁衣笑骂一声,举手一挥道:“这不来了吗?”
浅蓝色的僧衣僧袍,步伐沉重还有些微微气喘。那皙透的肌肤,素净清雅的容颜却堪称绝色惊艳,却满头青丝不存。
更让豪杰们惊诧的是,尼姑身后半步随着监军倪妙筠亦步亦趋。尼姑站在豪杰们身前双手合十道:“贫尼柔惜雪,今日起就是你们的新教官。”
即使是规矩林立的军营,即使豪杰们在操演时段已被训得令行禁止,绝对不敢冒犯军规半点。听得这个名满天下的三字时,突击营里还是发出一阵抽冷气,惊叹,讶异,与果然如此相混的嘈杂声。
“天阴门飞花逐影柔掌门?”忘年僧也是佛门出身,柔惜雪这三个字对他而言更是如雷贯耳。至少在两年之前,柔惜雪还是佛宗无可置疑的第一人,无论佛法,武功无出其右者。
二十年前柔惜雪执掌天阴门,忘年僧还是寺院里修行的青年和尚。当年的所思所想还历历在目:“柔掌门该当是天上神只下凡吧。”
这个荒诞的感慨并未持续多久,就被师傅敲在光头上的木鱼给敲得“顿悟”:“昏话,柔掌门必是修行大成的西天比丘尼,神只是在道观。”
这位步伐沉重,一段路就走得气息散乱,面色潮红,额角见汗的弱女子会是柔惜雪?这位眉眼里光芒暗淡,甚至时不时露出沧桑目光的女子怎么会是柔惜雪?
她的绰号是飞花逐影。天阴门有盖世轻功魔劫昙步,身为天阴门掌门,传说她施展起轻功来就像一片花瓣般轻盈浑不着力,而只要她愿意,即使是一片阳光影子都能被她闪电般的身法轻易捕捉。
“正是贫尼。是不是觉得一个又老又丑,三步路就喘气的尼姑居然是天阴门掌门,心里很是失望了?”
忘年僧的嗓门一贯地大,这一段疑虑重重的喃喃之语一样如擂战鼓。柔惜雪听在耳中,目光流转淡淡地回答道。忘年僧猛然惊醒过来,惶恐地朝点将台望去。
只见柔惜雪带着一丝迷茫寻找着发声的人,左右转动之后终于停在自己身上。即使鲁莽如忘年僧,也看出柔惜雪并非确定自己就是方才言语唐突的人,而是她看见了自己的光头,依然不能万分确定,因此才露出询问的目光。
忘年僧赶紧弓腰低下头去。不仅因为言语中的疑惑之意十分冒犯,还因柔惜雪身旁的倪监军美眸里吞吐着怒焰滔天。
以倪监军的积威,忘年僧吓得心惊胆战,哪里还敢抬头。天阴门被燕皇下旨覆灭之后,宗门本地里无一生还,倪妙筠与冷月玦来到盛国,而柔惜雪则销声匿迹,这样一位身负绝顶武功的大人物自会引来江湖中猜测纷纷。
有说她已随宗门一道灰飞烟灭的。有说她来到一同盛国,准备就此隐居不问世事。也有说她因宗门覆灭一事已彻底疯癫,谁也认不出她来。让人想不到的是,柔惜雪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既没有疯癫,也没有就此隐居。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飞花逐影一身功力已经冰消瓦解,比起普通人还有所不如,但是她站在校场上,淡淡地说着话,几分惆怅,几分自嘲,都不妨碍柔惜雪这三个字。
无论她现在变成什么样,无论燕国皇室给她冠上什么污名,无论她的武功还在不在。她都是飞花逐影,都是登临武学巅峰的绝世高手。柔惜雪问完了话,无人应答,她也不再说话。
忘年僧心境平定之后作揖道:“柔掌门风华正茂,何来又老又丑之说?至于身体抱恙也是一时之困,愈后自然无碍。柔掌门的修为,不是小僧可以妄议,罪过,罪过。”
倪妙筠闻言不由一呆。忘年僧说话一向粗鲁又颠三倒四,这几句居然说得字字清晰。二来因柔惜雪的容貌不仅堪称绝色,且幼年起就受佛法熏陶,平常均是慈眉善目,让脸庞显得十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