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已经很好了,掌门师姐照料我们这么久,现下我来帮她完成未了的心愿就是。”倪妙筠虽还是略觉失望,但听得经脉伤势能有好处,已是十分好的结果。她更加心疼吴征,手上按揉得越发轻重适宜。
“不仅是这样,我总觉得有一样你们得小心些。”吴征一句三喘,又停了停才道:“她是不是强提真气,才又导致经脉大损的?从前她一定不会这样蛮干对不?一个人总是绷着一根弦,绷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她无比强大,也无比坚韧,可是一旦弦断了,整个人都会改变。接下来她可能会越发敏感,脆弱,动不动就孤注一掷地赌博,赌命,你们一定得小心。”
信念的崩塌会改变一个人,比如争夺天下者失败之后,会变成一个醉生梦死的酒肉之徒。人性如此,坚强如柔惜雪也不会例外。倪妙筠抽泣着道:“我也知道,掌门师姐近来就是越发脆弱了,可是,可是,该怎么办才好”“平日多看着她,小心她做傻事。另外,多找点有意义的事情给她做,让她没工夫胡思乱想,算是个补救的办法。”
吴征皱着眉头,抬臂与倪妙筠的手握了握,道:“我没事,你去陪她吧。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就来喊我,我累死了”就此脑袋一歪,也沉沉睡了过去
吴征还是没有一觉睡到懒得手足发软的福分,虽是累得精疲力竭,睡到半夜还是自然醒了过来。
看看窗外挂在空中的明月,听听营里巡更的锣声,吴征长出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坐了起来,都已记不起多久没有这样失眠过。吴征分明觉得气息散乱,脑门里还隐隐作痛,可思绪却不知为何,始终不愿停下来似的,转转悠悠,左思右想,异常地亢奋。
上一回,是帮着菲菲的时候才这般殚精竭虑,寝不安睡不宁吧?吴征自嘲地一笑,其实一直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吴府里深不可测的实力,堪比任何一家顶尖门派的巅峰之时。已有的两位十二品高手不说,就是吴征自己也迟早要登临绝顶。
且以他的经历和条件杀过十二品高手戚浩歌,独斗过天下前三的丘元焕,日常还有另一位天下前三的祝雅瞳与迟早是前三的陆菲嫣陪着修行。
吴征要是三五年里达不到十二品,对他而言都是失败!这样一座府邸,可是吴征依然只把这里当作一个普通的家。家,就要有温情,有厚意。一个家里总有人正混得风生水起,有了好事,就得带着大伙儿一道沾光。
也会有人正诸事不顺,家人就得提携着他共同前进除非是个无可救药的败家子。非如此,家不足以兴旺,也不会诸事都同心协力。吴征对柔惜雪没有当年对陆菲嫣非救不可的执念,但柔惜雪也不是个败家子。
在床沿坐了会儿,吴征还是一拍大腿喃喃自语道:“要不还是尽力帮一帮吧,或许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活得久些呢?”柔惜雪身上的伤不仅会在今后让她越发受之折磨,也会大大影响她的寿命。
就像风湿病人,病越来越重,苦痛也就越发难忍,到了最后,生命就全成了煎熬,而人的情感之复杂,有时难以说清。吴征想想柔惜雪今后每日受心灵与身体两处大伤的折磨,多少也觉得同情与可怜。道不明这股情感来自何方,或许因为她是自己几位最亲近女子打心眼里尊重的人。
或许是人均有恻隐之心,也或许是接触得久了,了解得多了,越发能体谅她从前的不易,也就更为尊重她的坚韧不拔。心生尊重之时,便会有诚心相助之意。反正睡不着,吴征索性喝了口凉水胡思乱想起来,柔惜雪心智之坚韧,若无桃花山一事,或许她还会继续隐忍下去。
当时霍永宁孤身一人,她与祝雅瞳若是联手,霍永宁凶多吉少。换了任何一人都会有良机不可失,失之不再来的想法,选择搏一搏再也恰当不过。失策的地方,便是柔惜雪终究修行日久,对人世间复杂的情感,尤其是骨肉亲情理解不透。
祝雅瞳袖手旁观,集中全力自保在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这不怪柔惜雪,她一个自幼就是孤儿,还落发修行的尼姑想要懂得骨肉亲情,太也强人所难。
与祝雅瞳的矛盾正因互相的不理解,柔惜雪始终无法理解师妹弃万般于不顾。一直到她决定孤注一掷的那一刻,她都没理解祝雅瞳。按吴征的判断,柔惜雪的脆弱其实应始于此时。
孤注一掷,成功了便是不世奇功,失败了就是自暴自弃,历来如此。柔惜雪在当时就是一心的不成功便成仁,之后苦心孤诣二十年的一切一朝尽丧,她坚韧不拔到难以想象的意志,在这一刻骤然开始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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