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咦?罪过罪过,佛祖面前不敢污言秽语,弟子失礼。我说和尚,人家师太在这里好端端地参拜,你赶人干什么?佛祖面前众生平等,老子就不喜欢你这样子,莫要乱来,你就待老子像常人一样即可。”
汉子脸上肥肉一抖原本要发作,又不敢在佛前喧闹,才埋怨二知客。二知客陪着笑道:“施主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汉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豪客,一到山门就先封了三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参拜下来可不得给寺里捐上千儿八百两银子?
这种大豪二知客可万万吃罪不起,再多怨气也得在心里憋着,柔惜雪淡淡一笑,合十道:“贫尼已拜完,施主请便。”
“不敢,不敢。”汉子忙回礼,又啧啧赞道:“师太这般风范,名山大寺果然不同凡响。来,老子再封二百两斋钱给诸位大师。”
大汉满口污言,又似礼佛甚诚,让二知客哭笑不得。片刻后大知客来到,还有大殿的香灯,大寮的典座等人一同前来相陪。
这些俱是寺中各院的一二号人物,规格极高。大汉说话虽粗鲁,却是长袖善舞,与这些身份尊崇的大和尚在一起丝毫不显怯意,一路谈笑风生。
柔惜雪与章大娘离开寺门便心中窃笑,大汉正是乔装的拙性。章大娘心知肚明,柔惜雪虽事先不知,也猜得到吴征做了这般安排。强援到来,二女都精神一振。来寺中一趟,又泼水般撒出去大把的银两。
当然要在寺里暂居一段时日,以求暮鼓晨钟荡涤心灵,洗一洗满身俗气。拙性这等财神,但有要求,只消不是摘星星摘月亮,寺中无不尽力满足。
莫说是他,就连柔惜雪和章大娘因表现得体,让这位豪客心头大悦而给斋堂多赏了二百两,二女午间都单独多了两样精致的斋菜。金山寺里的寺规僧众过午不食,一天只有两顿饭。午饭过后回云水堂里小歇片刻,柔惜雪与章大娘就要去打柴。
刚至云水堂,就见拙性正瞪着牛眼闹脾气,大体是他是贵客,另有上房,但拙性不肯,非要依规矩就住在云水堂里。知客僧哪里敢如此“怠慢”一来云水堂里条件一般。
二来像柔惜雪和章大娘这样安分守己的,直接就在角落的地上居住,三来还有些混僧有碍观瞻,叫贵客见了不仅金山寺大损颜面,也会生出恶感,说不定要少了好几百两银子。
拙性正自发怒,频频强调自己有多么诚心,岂可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不依寺中规矩?自己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未曾见过,就是荒郊野外一样睡得安稳,为什么云水堂就住不得?
柔惜雪听得好笑,心中也生起暖意。拙性当然不会无事生非,这么做有多重目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云水堂绝不敢再欺凌软弱的柔惜雪。
她现下的待遇其实可以预见,吴征也做了相应的安排才会遣来拙性,拙性也确实办得漂亮。“不妨试着多相信一下同伴”
柔惜雪拿着柴刀刚出云水堂,就有知客堂的僧人赶上低声道:“二位不必打柴了,今后晨间打一缸水,夜间清扫大殿即可。”柔惜雪合十,瞪着无辜迷茫的大眼睛,又露出些惧意道:“这位师兄,贫尼不敢忘却苦修之行,更不敢偷懒”
“你师太莫要争了,这是大知客的吩咐,师太若有什么意见,待大知客有空闲了再说,但是贫僧提醒师太一句,近日寺中有贵客,大知客忙得不可开交,师太还请安分些,莫要前去打扰。”
知客堂僧人将手以身体遮挡着连挥,示意她快些离开。“是,尊师兄法旨。”这知客僧人明明对她的不识抬举十分恼怒,但不敢发作出来,全因晨间与拙性的一面之缘,生怕贵客忽然想起女尼,无端惹祸。柔惜雪忽觉自己并不失望,似乎以金山寺的境界就是如此行事。
她回身时心中暗道:“行善只积个人之德,于世间益处不大。想要扬善,必要惩恶!”在佛堂里念了小半日的经,再回云水堂时半途又与那满目邪气,油头粉面的混僧擦身而过。那混僧虽又看了她几眼,但丝毫不敢造次,急匆匆地走了,看他背上的背囊,竟是要暂离金山寺。
“好大的面子。”柔惜雪低声向章大娘笑道,说的自是拙性了“这老小子惫懒得很,除了主人的话,谁也不买账,但是主人若是交代了,他就会使出全力。这贼和尚既然离了寺,半道上自有人招呼他。”
拙性一来寺里不过半日,不动声色间就安顿好了柔惜雪,还把要查的人逼离寺庙方便动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若不是知晓内情者,简直神不知鬼不觉,手段之高,让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