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一个便士来。
那您现在是单身吗,女士?
答曰:是的,我是个手工纺织工,几乎只是勉强谋生,所以我必须把爱伦送进工厂,这样能增加点收入。
爱伦进工厂时就领取薪水吗?
答曰:不是,爱伦经历五个月的无薪劳动。
委员会窃窃私语番,就解释说这不违法,因大不列颠关乎学徒的法律就是这样,然后他们就问爱伦的工作时间。
答曰:早上五点半开始,晚上八点钟结束,期间两次休息,一顿早餐,一顿午餐,她的车间共二十五人,其中只有三名是成年人。
“对不起,斯旺顿先生......乔纳斯先生指控你,说你曾将爱伦关进禁闭室一日一夜......能辩解下吗?”
“那是她偷了个苹果。”斯旺顿耸耸肩膀,轻描淡写。
“既然这孩子有偷窃罪,那还能说什么呢?”委员会表示理解。
乔纳斯.汉韦表示不理解。
“对了。”翻书页的声音再度响起,“乔纳斯先生还指控您,在某月某日将一个十六磅重的铁圈挂在爱伦.胡顿的脖子上,让她在工厂里走动,乔纳斯先生认为这是虐待。”
“她和其他童工打架,这是种必要的惩戒,我是这样认为的。”斯旺顿回答说。
“既然这孩子捣乱,也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委员会接着对乔纳斯.汉韦说,“按照大不列颠<仆役法>,是爱伦.胡顿多次违反雇主的劳动协议,原本她该送到矫正所去从事苦力三个月,但仁慈的雇主却继续让她留在厂里,我们很费解,您为什么要为个多次违法劣迹斑斑的低贱孩子,来嘲弄英国的法律呢?试想,如果我们为这样的孩子去惩处尽职尽责的斯旺顿先生的话,体面而正直的绅士们会如何看待这个国家?”
“她不能再留在厂里,这样她绝对是活不到十二岁的。”乔纳斯先生情绪激动起来,“她会在贫穷和虐待里死去,和其他死亡的棉纺工人一样,重重叠叠,埋葬在曼彻斯特的‘圣迈克尔旗帜’乱葬岗中。”说着乔纳斯就列出了触目惊心的数据,“斯旺顿所在的工厂,在近三年所招募的七百八十名学徒童工里,有一百一十九人逃跑,六十五人死亡,九十六人伤残而被遣返,求求你们,哪怕只救助爱伦这一个女孩也是件功德无量的事......别让她在十几岁时就死去,她只想活命而您们却在奢谈道德,工业化难道就是个埋葬死者的过程吗?”
“乔纳斯先生,这叫爱伦的女孩只是个不可信任的臭名昭著的骗子,您不该对她抱有不合时宜的同情。”委员会则报以嘲笑,然后他们又问玛丽.胡顿,是否自愿让女儿留在工厂里。
“是的,我,我赞成斯旺顿先生对她适当的体罚,家庭迫切需要爱伦的工资......对的,只有用皮带和棍棒才能纠正我女儿,她一直都是个想逃跑的坏孩子,老是调皮捣蛋,她还用她那张丑脸恐吓过工厂会计皮尔森先生过,经常说些不适当的语言冲撞大人,我真是苦恼极了,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乔纳斯先生,求求你别让我为难了。”爱伦的母亲语无伦次地说,但她意思很明显,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女儿的工作。
最终,乔纳斯黯然地离开了委员会的办公室,一切都没有结果,广场笼罩在肮脏的雾气里,监工斯旺顿吹着口哨,玛丽、爱伦母女摇晃着佝偻的身躯,像两只畜牲般被无形的锁链牵着,跟在其后,慢慢消失在浓雾里,好像在吞噬生命灵魂的雾气。
远处矗立着幢漂亮的建筑,曼彻斯特赖兰兹图书馆,衣着得体的青少年在内里进进出出,在那里他们能读到牛顿、阿克莱特或者其他什么大人物的奇闻异事,或者这图书馆的捐赠者赖兰兹先生本人就是个大棉纺业主,“但没有任何图书馆或学校会以爱伦.胡顿的名字来命名。大不列颠的商船满布四海,大不列颠的工业品畅销全球,大不列颠的产业主积累了骇人的财富,它雄心勃勃地想要统治世界。但这一切,和爱伦.胡顿们有什么关系呢?机器正带来种更为可怕的奴隶制。”
“法国人,违背了先前和我国签署的密约,他们不但进占了比利时,还让本国商船公然在斯海尔德河上航行,要知道哪怕哈布斯堡统治这条河流七十五年,也从来没放开过自由航行权!让外交大臣格伦维尔男爵传召法国大使肖芙兰伯爵,必须要就此事进行严正交涉。”唐宁街里,皮特首相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