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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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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全。

    东西很快就被阿甲麻利地摆好,连炉子上的水都煮上了。看架势,分明就是要在此处耗上了。说什么看古松亭,八成只是个幌子。

    柳木白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要等着雾气散去怕是还要些时间,可否赏脸与在下对弈一局。”

    石曼生下意识就回了句,“我不会下棋。”却见柳木白挑眉微笑地看着自己,“石姑娘说笑了,想当初,你我可是经常切磋棋艺的。”

    ——呵,相思阎罗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事情他都记得,他的事情她半点也想不起。

    石曼生自然是会下棋的,而且下得还不错。

    在百里门的时候,每次和余夏师姐下棋,都能让师姐咋呼好久。

    “你这人,懂不懂什么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下棋而已。”

    虽然这么说,但她总是把余夏师姐杀得很惨,结局从来没有投子认负一说,向来都是以师姐直接糊了棋盘为准。不过,不得不说,她那余夏师姐是个臭棋篓子,还是个脾气暴躁的臭棋篓子。

    今日既然柳木白主动提的说要下棋,就莫要怪她不留情面。

    “还是喜执黑子?”

    她顿了顿,她确实喜用黑子,但只是因为喜欢黑色,看来,他真的挺了解自己的,“我可以让你先走。”

    “不必,在下就喜白子。”

    丁泽与护卫阿甲待在一旁,阿甲依靠着马车很是悠闲,但丁泽却在那边绷直背站着。阿甲看了看已经开始下棋的主子和石姑娘,又看了看那个身量瘦弱的丁小哥,搓了搓鼻子。

    “丁小哥是使剑的?”

    丁泽点了点头。

    “不才正好也是练剑的,切磋切磋,如何?”阿甲露了露腰间别着的长剑,“大人下棋向来时间很长,我们这么干站着也挺无趣。”说罢,他指了指不远的一块空地,“就到那里过几招怎样?”

    “不去。”他摇头。

    “这里人迹罕至,出不了事,再说,就在边上。”阿甲继续拉着他说话,“要不,你去问问你家主子,看她同不同意。”

    丁泽头也不抬,“不去。”

    阿甲脸颊抽搐了一下,这小兄弟脾气还挺倔。

    也好,反正站在这块儿也不打扰大人与那石姑娘下棋。

    石曼生正在全神贯注——没想到这柳木白围棋还真有几下子,不好对付。

    “可曾想好了?”柳木白抿着刚泡好的茶,看着棋盘笑得白云清风。

    石曼生执着那黑子已经犹豫了约莫半柱香时间了,可她还是没拿定主意,“下棋,急不得。”

    “石姑娘说得是。”柳木白为她满上了茶盏,“如此风景,山脚对弈,实是乐事。只不过……似乎冷了点。”

    听他这么一说,石曼生才发现自己指尖已满是凉意。毕竟已是初秋,秋意甚寒比不得夏日,这郊外更是冷上几分,再加上这么露天坐着,任凭天气再好,这风吹多了也会头疼。

    视线中再次出现了那件白色的披肩,合着眼前人玉石般的声音,“还望石姑娘莫要嫌弃。”

    ——所以这都是他一早就预备好的吗?

    “……”

    石曼生觉得自己越发看不穿这个人了,似乎只要他想的还从来就没做不到的。披在身上,那披肩质地柔软,仿若拥被而坐,舒服十分。只是她却没了几分继续对弈的心思,看着对面人骨节分明的手,还有那又定定落下的白子,她问了一句话,一句盘桓在心底许久的话。

    “找到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柳木白抬眸看了看她,“自然是为了见你。”

    她要的不是这个答案,“然后呢?然后你待如何?”与她破镜重圆?重修旧好?

    柳木白却是是个很让人心动的男子,长相、家世、举止、能力,无可挑剔。她承认,初初见到他对自己与众不同心里是欢喜的。只可惜,她不是个傻瓜。

    她与他的身份天差地别,强求一场又能如何?华国公之子怎么可能娶她这样的江湖女子,就算同意了,怕也只是纳个妾。可她石曼生又怎会甘愿与人为妾?她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更不愿这么与他不明不白地隔上十几天见一面,还总胡思乱想。所以,不如干脆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这是她昨日喂了将近三个时辰的鱼后得出的结论,她今日来见他,便是想将事情说个透彻。

    柳木白单手转动着木桌上的杯盏,不急不缓来了一句,“你愿如何,我便如何。”

    “你……”

    他看着她,笑得很是平常,却不带一丝敷衍,就仿若答应了要请她一顿饭那般简单。

    石曼生心底不觉缓缓重复那句话——你愿如何,我便如何吗……

    山间的雾气不是何时散了开去,阳光穿透云层洋洋洒下,似在一草一木上都镀了层金。不知人事的清风,嘻嘻闹闹撩起她别在耳后的碎发,半掩住她的视线,模糊了对面人的笑颜。

    “石头,慢慢看,一个人的心总是要慢慢看,才看得懂的。”他笑,如一汪深潭,水清底深。

    她想说的话都被那笑容堵在喉咙口,却是再也抛不出一个字了。

    “能看到一个亭子了。”

    丁泽的声音骤然响起,石曼生慌乱间移开了凝在柳木白眉眼的视线,刚才的她失神了,不知是为了他的话还是为了他眉眼间微微无奈的神色。

    她看向山顶,定了定神,“那便是古松亭。”

    巍巍山顶,峭壁绝崖,一座飞檐八角亭独独而立,四周是光秃秃的山石,无松无草,可偏偏有了“古松”的名号。

    传说,那山崖处本来是有一颗好几百年树龄的大松树。可有一日,那松树不幸叫天雷给劈死了。于是,便有人将树伐了下来,就着树生长的地方,用着树本身的木料造了这么个亭子。古松亭,只是想叫人知道,曾经有那么一棵老松树,一棵孤零零就如现在这座亭子一般,站在这人迹罕至的山崖,迎送日月,历经寒暑。

    柳木白循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袖下的指尖悄然蜷起。与其说他在看那亭子,倒不如说他在看她,看她头后的发簪。

    他微微眯了眯眼——她戴得依旧是那柄粗糙的木簪,而不是自己送的莲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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