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死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里,我趴在地上,抱着顾凕修长的腿,顾凕回过头,幽冷着眸子看向我,削薄的唇,上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他问我:"动你,还是动他?"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在安辰开口之前,毫不犹豫的喊出"动我",故事的结局,会不会和现在大不相同?
可我没能喊出来,我害怕了。
我像一只懦弱的羔羊,可耻的保持了缄默,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勇敢的牧羊犬安辰,代替我上了刑场。
我唾弃我自己。
现在,咬死我亲爱的牧羊犬的恶狼来了,他就站在我身后,低笑着向杨老爷子祝寿。
"我猜着杨伯伯肯定是在夸伯母漂亮。"顾凕三两步走进了大厅,上来就不动声色的把杨老爷子的夫人和女儿夸赞了一遍:"要么就是在夸潼潼。"
杨老爷子的女儿名叫杨子潼,小名潼潼,今年才十五岁,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否则的话,这场寿宴,还不知道有多少心怀鬼胎的登徒子会打那小姑娘的主意。
"哪儿呢!"杨夫人被顾凕哄得笑不拢嘴,浅笑过后,她伸手指了指我,向顾凕解释道:"你杨伯伯在夸你谭大哥女朋友呢!"
听杨夫人这么一说,顾凕扭过头来,顺着杨夫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回眸看我,我抬头看他,此情此景,和我两年前的噩梦,有着微妙的相似感。
看清我容貌的那一刹那,顾凕暗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抹惊艳很快便淡了下去,化为让人参不透的笑,氤氲在他眼眉间。
"怪不得连杨伯伯都夸漂亮。"顾凕似笑非笑的凝着我,目光细看下有些暧昧:"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话音一落,大家都笑了起来,无数人跟风夸我漂亮,这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赞美,足以让所有女人飘飘欲仙。
可我飘不起来,顾凕就在我眼前,他是我炼狱的最后一个关卡,比起邹北城来,我其实更痛恨,也更畏惧他。
他是杀害安辰的元凶,如果不是他,安辰绝不会轻生的。
我曾无数次的幻想过我和顾凕再次相见的场景,幻想里,我会拿着刀把他一刀一刀的割成碎片,只有淋漓的鲜血和凄厉的惨叫,才能彻底清除我心底的愤怒和怨恨。
我以为我会愤怒,我以为我会控制不住的冲过去给他一巴掌——就像半年前我刚见到邹越风时那样。
可事实证明,这半年来我还是有所长进的,我不仅没有冲过去给他一巴掌,我还扬起唇角,回了他一个更具魅惑的笑。
这笑容被我拿捏的恰到好处,介于礼貌回笑和暧昧暗示之间,模棱两可,诱人深思。
顾凕眸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很好,他把我礼节性的回笑,当成不入流的暗示了。
见他对我这么感兴趣,我突发奇想:如果我连着顾凕一并勾引了,效果会不会事半功倍?
我觉得这事儿可以回去好好谋划一下,女人嘛,有人来抢,才能衬托出珍贵。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回去谋划呢,顾凕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拜见完杨老爷子后,谭慕龙被一些不知是官场上的还是商场上的人围了起来,那群人又是敬烟,又是敬酒的,搞得屋子里乌烟瘴气的。
我觉得胸闷,便躲到了阳台去,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解解乏。
谁料,我在阳台上刚站了没一会儿,顾凕便过来了。
我一惊,身子不由的发了下颤。
我怕他,尽管不想承认,可我真的怕他,他是我见过的,最阴狠,最毒辣的人,千万个人里,都找不到一个比他手段更残忍的。
"抽根烟而已。"可能是察觉出我的不安了吧,顾凕冲我举了举他手里的香烟,示意我他到阳台来只是抽烟,并没有别的意思。
装,接着装!我在心里笑得阴冷:我就是被大厅里的烟味儿给熏出来的,你抽烟不能在大厅里抽吗?跑阳台来装什么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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