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穿着孝服,从跪灵的宫室走出来,只觉得头晕眼花。
今日下了初雪,这大冷的天气,她已经连续在太子妃灵堂上跪了三个多时辰,半天的功夫都过去了,体力实在有些撑不住,只好借尿遁歇口气。
还好她肃宁郡王妃的身份,在宫里还算有些脸面,有机灵的宫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放了个火盆,让她不至于冷得太厉害,所以身上还没僵。但这么半天下来,就算她还没有冻僵,也已经跪僵了。她也就是仗着年轻身体好,才能撑到现在罢了。几位上了年纪的宗室女性长辈,早在第一天就一个个因为年老体弱昏倒了,都被送回了家中,不必再来跪灵。只剩下年轻一辈的宗室媳妇,以及两三个圣眷平平的宗室长辈,还守在灵堂上,慢慢地,也有人纷纷昏了过去,不过真昏假昏就难说了。
秦含真脚下顿了顿,瞥见湘王妃在她刚刚走过的一间庑房里低声叫唤,脚底踩着脚炉,手里抱着手炉,还有几个儿媳妇、孙媳妇围着她侍候,嘘寒问暖,送茶送点心的,忍不住撇了撇嘴,没吭声就走了过去。
要知道,湘王妃刚刚才在灵堂上哭“晕”过去呢,晕过去之前还哭着说了许多夸奖太子妃的话,为太子妃“英年早逝”而痛彻心扉。秦含真还以为湘王妃真的跟太子妃唐氏有着极其深厚的交情,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呢。如今才算是明白了。
想必这几日在灵前做戏的人不少。怪不得太子妃唐氏病重期间,真正有心进宫来探病的没几个,如今却好象所有人都为她的逝去悲伤不已。湘王府因为有个孙媳妇被卷入了楚正方案中,本来就不得圣眷,如今更是要提心吊胆地做人。哪怕宗室里辈份比太子妃高的人,基本都被免除了跪灵的义务,湘王妃也还是要带着全家女眷,硬着头皮在宫里继续做戏。只是她们做戏也做得不够诚心,叫宫人们看在眼里,不可能不报到太后、皇帝与太子跟前去。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秦含真都懒得去追究这些人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了。她身上也冷,赶紧寻个暖和些的地方,喝口热茶,吃些点心垫垫肚子,等身上有了力气,才好继续回前头灵堂去哭灵吧。
秦含真带了丰儿与莲实两个进宫。莲实留在她身边听候吩咐,丰儿对宫里熟些,便去寻人要茶水,很快就回来了,还给秦含真带进宫来的手炉要到了新炭,多要了一个火盆。莲实连忙把从郡王府带来的一匣子点心打开,借个白瓷茶盘盛了,放到火盆边上加热,不一会儿,便可以吃了。
秦含真一边吃着点心热茶,一边取暖,顺便听丰儿报告一些刚打听来的宫中消息。
太子妃这个丧礼,因为是在战争期间举行,过上几个月,又要遇上新君登基的大典,因此皇帝与太子商量过后,决定不大办了。按照该有的规制,让太子妃以储妃身份葬入皇陵即可,灵堂则设在坤宁宫,算是象征着太子妃未来皇后的身份,但并没有任何正式的封赏。宫中跪灵,也只需要跪上七日,便移出宫外去。由于她是新君的元配正室,虽然不是皇后,身份也不同一般人,因此皇帝特旨,宣布国家进入了国丧,民间禁婚嫁三日,有品阶的官宦人家,则以日代月,守足二十七日的孝期。
皇家决定要节俭办丧事,朝臣就没有反对的道理。该有的规矩礼制也都有,只是尽量从简罢了。礼部那边看唐老尚书没反对,甚至主动表态赞成,也就没有吭声。御史们更不会在这时候添乱。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太后因为伤心太子妃去世,这几日都在卧床休养。皇帝也不忍心见太子妃最后一面,除了时时召太子前去安慰,并不会踏足停灵的宫室。至于太子殿下,倒是每日都来,但不会在灵前守太久。辽东还在打仗,他要忙的国事还多着呢。敏顺郡主是每日都在灵前守着,可因为她身子骨弱,守了两三天就有些吃不消了。她还闹着非要坚持守到母亲灵柩出宫,却被王嫔与太子合力劝下了。
东宫中还有一位陈良媛,她因为身怀有孕,一直被太后勒令,免除跪灵的义务。只是她也要表达自己对太子妃的哀思与怀念,这些天就在自个儿房间里供奉了小佛龛,悄悄地为太子妃念经祈福呢。昨儿偶然被敏顺郡主撞见了,郡主与她对坐着默默哭了一场,便也开始在自个儿屋里设佛龛香案,为亡母祈福了。
这些都是宫里的小道消息,秦含真随便听着,心下对于太子妃去世后的后宫形势,也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这几日,太子妃灵前诸事基本都是王嫔出面主持的。果然,在后宫无主的情况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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