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下,太后年纪大了,敏顺郡主年纪尚小,又沉浸在悲伤之中,陈良媛身怀有孕,又位份卑下,王嫔便成了那个主持大局的人。还好太子再过几个月就要登基了,王家人几乎全都退回了原籍,剩下王四爷等人,在京城也不成气候。否则天知道王家会不会在这时候卷土重来呢?
秦含真吃了个七成饱,觉得身上有力气了,便又回到前头灵堂上去继续哭。丰儿默默地便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木匣,打开上头的锁,取了一条新帕子给她。秦含真把旧帕子换了,看着那带着微微药味的新帕子,叹了口气。
正常人这么一直哭,都受不了的。多少眼泪都会掉光了。可是不哭,又显得不够虔诚,很容易被人挑刺。秦含真也做不到学人家那样厚着脸皮扯脖子干嚷,没法子,只好祭出了特制的药帕子,以歪门斜道还刺激自个儿的泪腺了。就这么几日下来,她着实劳累不堪。等太子妃丧事过去,她可得好好歇几日才行。
秦含真回了灵堂上,进门前瞥见外头天色不对,乌云暗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她还年轻,扛得住,却不知道娘家亲人们如何了。蔡胜男因为身怀有孕,报了产育,得以留在家中坐镇,顺便照顾两个孩子。牛氏则由小冯氏侍奉着入宫跪灵。皇帝虽然有心给牛氏恩典,可因为涂家与唐家的老太太们都哭得很虔诚很伤心,死活都不愿意回家去,倘若只赏给秦家恩典,又未免太过显眼了。秦柏与牛氏都觉得自己可以支持,就留了下来。但秦含真又怎能放心得下呢?祖母牛氏身体虽然一向挺好,但到底是有年纪的人了,天气又这么冷……
秦含真悄声打发丰儿去看牛氏与小冯氏的情况。这灵堂上跪灵哭灵的女眷们,也不都是在一块儿的。宗室们在一处,外命妇们是在另一处。秦含真也没法就近照顾自家亲人,只能一边拿那药帕子逼自己哭,一边想着祖母的身体了。还好没过多久,丰儿就托相熟的宫人捎来了消息,说是牛氏无事,因为天气不好,太子殿下已经下令,让人把涂、唐、秦三家长辈都给送出宫去了,所以眼下只有小冯氏、唐大奶奶与涂家的几个年轻媳妇还在宫中。不过小冯氏离火盆不远,皇帝与太子也早就吩咐宫人照应她了,眼下并无大碍。
过了半个时辰,天又开始下雪了,外头的冷风一阵一阵地卷进灵堂里来,有几个年轻体弱的宗室媳妇受不住,顿时纷纷晕倒,其中就有汧阳郡王妃孙氏。秦含真跪的地方离她不远,见状吓了一跳,见没有别人能照应她,忙凑了过去,叫来两个宫人,将人扶到庑房中去,一边托宫人请太医,一边又命人去通知她的侍女来。
不一会儿,太医到了,替孙氏诊了脉,道是喜脉,原来是孙氏怀孕了。她的侍女却根本不知道,也不知是怎么侍候的。原以为自家郡王妃身体底子好,年轻力壮,在宫里跪了几日的灵,都没当一回事。这又冷又累的,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秦含真数落了汧阳郡王府的侍女几句,又让人去报给王嫔知晓。王嫔很快就赶过来了,看了看孙氏苍白的脸色,忙道:“眼下方便挪动么?若能挪动,就赶紧把人送回家去吧。接下来几日都不要再来了。太子妃最是心善,若是汧阳郡王妃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让太子妃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心安么?”又对秦含真说,“肃宁郡王妃送她一程吧?送完后就先直接回府去,明儿再来,也是一样的。这几日,大家都累了。”
这是王嫔给的人情,秦含真谢过了她的好意,但还是婉拒了。如果王嫔是皇后,说话的份量当然不一般。又或是此时有太后发话,秦含真也乐于走人。问题是,汧阳郡王妃孙氏有正当的理由早退,秦含真却没有。赵陌因得圣眷,手中又握有实权,一直是众人目光的焦点,秦含真又怎能让人捉住把柄,给人以攻击赵陌的机会呢?她宁可老实一点儿,把该做的事做了,该尽的义务全都尽到,不叫人挑出差错来。
王嫔本来也只是想向秦含真示好罢了。但她脾气温和,就算秦含真没有接受她的好意,她也不会有所怨恨,只是在送走孙氏之后,改了另一个建议:“肃宁郡王妃不如去看看敏顺郡主吧?这两日郡主病着,心情低落。她素日对郡王妃一向亲近,郡王妃不妨去开导开导她?”
这回秦含真倒是没有拒绝。能够在暖和的宫室里坐着休息,当然比继续在灵堂里跪着喝西北风要好。
秦含真带着两个侍女,跟随王嫔派来引路的宫人往东宫走去。还未到达东宫门前,她远远就看见腰间束着白孝带的云阳侯与马、闵、云等几位将军,快步奔向东宫书房,行色匆匆。
这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