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收刮民脂民膏,有清正之流劝诫,甚至她都和皇帝说过这个问题,皇帝同样表示不能容忍贪污,转身却依然没严惩贪官,多数是罢官免职,只有少部分人被流放。
贪酷之风一开就很难再抑制,眼见着皇帝被群臣带着越走越偏,皇后除了心焦毫无办法,她劝过,甚至与皇帝发生冲突。
有效的劝诫才有意义,明知无效还执意去做便是愚蠢,所以她只能将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身上,希望至少她的儿子不会被他父皇影响。
谁料,他们父子会越走越远,先是政见不和,到最后连生活态度也截然相反,父子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
所以皇后知道,哪怕没有兰氏,皇帝也不会喜欢太子,也会想办法废了太子。
从那时起她便开始有意做些布置,哪怕最后他们真的走到最惨的那一步,好歹能留下一根血脉。
也是在这时,有大臣为讨好皇帝建议采选秀女。
先帝时国库空虚,为了休养生息,他便废除了民间采选秀女的惯例,只让宫人采买卖身为奴的良民入宫当值,因此那三十年里后宫宫女人数最少,嫔妃也多出自三品以下官吏之家。
而彼时国库充盈,温饱思****,皇帝想也没想便同意了,就是皇后当时也不多放在心上,因为那时的采选范围并不广,且提前半年下发通知,有心的人家也有时间为女儿定亲躲避选秀,她当时更担心的是黄河水利问题,哪里会知道此次选秀会给自己招进来一个大敌?
兰氏便是在这次选秀中进宫的,皇帝对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兰氏也的确长得很漂亮,比宫中大部分人都漂亮。
一年不到便从才人升到嫔,不到两年时间又晋升为妃,生下四皇子后更是直接被封为贵妃。
但皇后还真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她的对手一直是皇帝,是前朝的大臣,甚至是鞑靼,却不会是兰贵妃,即使被她逼得被禁坤宁宫,她也并不多气恼。
因为那是皇帝的决定,她要扭转颓势打倒兰贵妃并没有用,因为皇帝的心变了,没有兰贵妃也会有其他人。
而兰贵妃于她来说更好,因为她只是个磨坊的女儿,她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依靠皇帝,哪怕她收拢了很多大臣,可一旦她失去皇帝的宠爱,那些大臣也会离她而去。
不像她,即便她娘家没落了,家族也在那儿,底蕴也在那儿,她不用娘家为她做什么,只需借着声望她就有一群亲朋故旧可用。
只要秦信芳还站在太子身后,她就有半朝元老可依靠,哪怕不靠皇帝,她也能保证自己和太子安然无虞。
前提是皇帝不发疯。
但十五年前皇帝就发疯了,而且疯到谁的话都听不进,包括兰贵妃。
当年皇后一度想要出手压下兰贵妃,逼着她为太子求情,但看到皇帝疯狂成那样,她便知道只怕兰贵妃说了也没用。
他想废太子,不仅因为他想让四皇子即位,更因为太子与他从理想到生活态度都与他相悖,有一个哪儿哪儿都跟他作对的儿子,谁会想着把全部家业留给他?
他又不是没儿子,何况他还有另一个备受宠爱的儿子呢。
所以皇后只能压下心中的想法,企图寻找别的解决路径,然而她找不到,也多亏了秦信芳才能扭转败局。
而现在,看着虚弱却愈加清醒的皇帝,皇后忍不住悲从中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丈夫,她的陛下会变成当初那幅样子,若不是他一点一点的变的,她几乎要以为有人替换了他。
皇帝沉默的看着皇后,半响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让内阁重臣们来吧,太子即位的事也该准备了,还有鞑靼,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给他们去一封信,得找个文采出众的人写这封信。”
皇后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笑道:“那还找谁,让又安的先生来不就行了?”
“骏德是不错,但清和,”皇帝忍不住撇了撇嘴,“那小子心胸可不广,你让又安别跟他学。”
皇后笑问,“他的心眼还能比你小?”
皇帝忍不住瞪她,“朕心眼哪里小了?”
但对于由顾景云起草文书的事还是答应了。
皇后松了一口气,秦信芳被召回,皇帝再下罪己诏,这就相当于平反了,且还是当年给他判流放的皇帝平的,以后史书上提到这一点便知道秦信芳是真的冤枉,也不枉他为他们白担了这么多年冤屈。
而顾景云能够起草文书,这意味着他的软禁也结束了,欺君之罪算不了了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