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惠莹低着头,没看逸宣,而是将手里捧着的一锅祛疤膏往前一塞。
“这东西可以消除身上的疤痕,不要一次性的抹太多,不然会很痛。”
“就是这个东西消除了四哥脸上的伤疤?”
逸宣看着这黑乎乎的膏药,想起曾因大火毁容的四哥。
“对。”
“多谢您。”
逸宣凝睇她,却只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他脸上本是一副清浅微笑的模样,此刻却笑面一僵。
喉咙滚动了一圈,之后,他不说话,她也不说,二人便像是僵在了原地。
董惠莹忽然挺起身板抬起头:“逸……”她正要唤他的名字,却见他踉跄着,脸色苍白地后退一步。
她愣了下。
之前,他们离的很近。是自己忽然抬起头……吓到了他?
他在想什么,他以为她要袭击他?
她一下子忘了自己之前要讲什么话,而逸宣则是歉然的微笑说:“之前没站稳,脚滑了一下。”
董惠莹再度哑口,她不知为何自己现在心里感觉很闷,很堵,很压抑。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曾经对她敌意最重,也表达的最直接的梁越宁。
她又想起曾经屡次撩拨自己,实则试探自己真实态度的梁淑君。
她也想起了梁浩铭。
想起她和他们三个在平昌郡的那段日子。
一切很和谐。
像是一家人一样。
上辈子因为出身特别,虽然她曾受过良好的教育,她精通很多技能,她拥有一身本领,然而……她父亲是佣兵,母亲来自书香世家,皆是独生子女。
二人谈了一场浪漫的爱情,但两人的婚事遭到双方家庭的反对。
文人应和文人在一起,武人该和武人凑一堆,完全是两个圈子的,祖父和外祖对此极度反对。
父母进行反抗,但因两个老人太顽固,于是一气之下和家里决裂。
然而就在她出生不久,一场车祸,父母双亡。因为父母皆是独生子女,两家的老人相互怪罪,怪对方的儿子(女儿)勾引了自己的孩子才造成这场憾事的发生,双方仇怨牢不可解,而她本是父母爱的结晶,反倒成了罪孽的印记。
在祖父那里,每次祖父一看见她,就会想到被寄予厚望的儿子被女人引诱,若非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儿子便不会死去。
在外祖那里,每次外祖一看见她,就会想起被野男人勾引从而丧命的女儿。
两家的老人都很讨厌她,但可悲的是,两个家庭又只剩她这么一根独苗。比如祖父的佣兵团,日后要由自己继承,也比如外祖书香世家的招牌,也得自己来扛。
他们教导自己,极其严厉。
自幼她从未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她的成长环境也很特殊。在成年之前,她两边来回轮着住,生活之中除了吃喝拉撒基本就只有两件事,训练,学习。如果做得不好,轻则训斥,重则打骂,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直至她十八岁那年,也许是被逼到极限了,即便顶着神医之名,即便有着佣兵团少团长的称号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