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绿颚开口,她便双手合十,连声念得几句:“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自打上回卫静姝落了胎后,她便再没得似今日这般高兴的了。
绯红同绿颚都晓得她心里头对卫静姝愧疚着,便也跟着笑,一会又取了细棉布铺开来要给卫静姝腹中的孩子做小衣裳。
云州比京都要安逸得多,府中事务也不必操心,如今李君澈的丧事也了了,她便当真沉下心来,寻了花样子,衣裳鞋袜包被样样都要做。
卫静姝躺得两日,往李君澈的坟前去哭得一回,再回来时,人也沉淀了许多。
李君澈是回不来了,可这孩子却来得甚是及时,她就是心头再难过,却也都压下去,只想着把这孩子好好生下来。
再是如何,这孩子也是他留下来的。
王扶柳往日荒废的医术,到得如今却也都捡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李君澈留下的这个孩子。
一日一小诊,三日一大诊,她比谁都紧张。
前头战事吃紧,卫书启也不能在云州久待,却将赵喻娇留了下来。
临走时,特特来见过卫静姝一回,眉眼中带着愁丝,半响才鼓起勇气道:“待这孩子生下来,你同我回卫家好不好?”
雍靖王妃不放人,可只要卫静姝愿意,他总归有法子的。
卫静姝翻过年也才二十岁,正是大好的年华,却为着一个孩子,一个死去的人被困在李家一辈子,他于心何忍。
可卫静姝却眉眼淡淡,抚着平坦的肚子,微微勾唇:“三哥,便是没得这孩子,我也是要守着他的……”
从始至终,她都未想过要再冠别姓,改嫁他人。
从前没有,如今便也没有,往后便更不会有。
卫书启却叫她气得不轻,可一想如今李君澈不过刚去,待过得几年许是有回转的余地。
此事就此搁下不提,只待往后再说,叮嘱几句叫卫静姝好好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便携着兵士离去。
卫书启这一去是往战场上去的,可赵喻娇一点都不担心,除了将这云州城守好之外,余下的时间多是陪着卫静姝。
王映芝手快,没几日功夫便做了一套小衣裳小裙衫,特特送到卫静姝跟前来讨一讨她欢喜。
如今还不过两个多月,腹部平坦,是儿是女都未知,便盼着最好连儿子女儿都生了。
王映芝自个还是个姑娘身,却当卫静姝怀的孩子也是自个的。
虽是没了爹,可有两个娘,也断然不会叫孩子们吃委屈。
卫静姝克制着,不叫自个再去胡思乱想,前头那个孩子便是她心思重才落地便没了气息。
如今便更是处处仔细着,人一松下来,往日里不曾有过的害喜反应便都涌了上来,酸汤酸枣酸梅日日都不能断,哪怕用不下饭,也非逼着自个吃下去。
李君澈去了,两个女人家便更是心心相惜,她本就不愿王映芝就这样过一辈子。
听见她说这样的话来,便是一叹,拉着她的手道:“你年岁比我小,又是大好的年纪,何必非要守着爷呢。”
和离书是一早便写下的,只要她愿意,雍靖王府也能替她挑个如意郎君,配上嫁妆让她好风风光光的嫁了。
往昔李君澈活着必然是要一纸和离书的,如今他去了,便是不要和离书她也是自由之身。
可偏生王映芝自个不愿意。
她正描着花样子,预备再做两张包被,闻言头也不抬:“姐姐守着爷是因为情深意重,我守着爷自然不是因着甚个深情,不过是无处可去罢了。”
王家面上瞧着风光,背地里却不少龌蹉事儿,年少时不得不留在王家,可如今既出来了,她必然不愿意再回去的。
至于那个呆子,本就是自个负了他,想来如今早该成亲生子了,哪里还有念想。
那会李君澈还活着,她便想着拿了休书,寻个清静的地儿,往后余生青灯古佛便也就算了。
但如今她也是当真盼着卫静姝那孩子的,再是如何也想守着他们母子,往后的日子一道扶持也是好的。
眼见卫静姝还要再说,她便又是一笑:“纵然你要赶我,也叫孩子平安落地后再说吧。”
又道:“往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兴许哪一日我瞧见个长得俊的小哥儿非要嫁了,到时候你连拦都拦不住。”
这些个话也不过随口说说,连面红都不曾,纵然往后真遇到这么一个人,她也未必有这个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