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州城的城墙并不高,守城的高丽士兵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下面倭寇的面容,有些眼神好的甚至能在灯火之下看到对方嘴角残忍的笑容,更是平添了不少心头的恐惧。
他们唯一庆幸、也是唯一的不解便是——为什么如狼似虎的敌人攻到义州城下,突然像换了人似的,变得异常“温顺驯良”!
从汉城和平壤等大城市撤下来的战士尤其不解,比如正在东门头顶城墙上驻守的一个名叫朴三永的弓箭手,他是从平壤撤下来的幸运儿。
在他充满惊惧记忆当中,凶残的倭寇简直势不可挡!在平壤攻防战中,岛津义久的队伍简直就是死神,尽管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拼死抵抗,但他们依然只花了不过三天时间就登上了城头!
隔着军服、轻轻摸着那一战留在自己肩头的伤口,朴三永心中疑惑至极——为什么这半矮不高的义州城就成了倭寇的天堑,他们就是攻不上来呢?
有很多次,对方只要几次冲锋就能登上城头,将包括国王、大臣和包括自己在内的士兵全部消灭或俘获!可他们就是不冲锋,偏偏采取了一种类似于“调戏”的方式,一次又一次的“爱抚”着义州城的城墙。
是的,就是“调戏”,就像一只猫儿在玩弄着已在掌控之中的小老鼠,根本不担心它会挣脱一般,玩的悠然自得。这让朴三永感到非常屈辱,却又无可奈何。时间长了,慢慢就习惯了,他甚至希望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也好,哪怕地老天荒,至少还能活着吧......
可是,世间事偏偏总是不遂人愿,就在今夜,情况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城墙上,包括朴三永在内的高丽士兵一个个紧张的要命,因为城下的敌人猛攻了几次之后忽然不见了踪影,就像潜伏进丛林的猎豹,连影子都看不到。
但他们分明就在那里,仿佛等待收割的死神,正在轻轻的擦拭和砥砺着手中的利刃,只等猎物上门!
柳成龙统率方才就来到了城墙之上,他命令军官和将领将精锐士兵都集合起来,组成一支精锐的队伍隐藏在城门口,其中也包括射术尚算过硬的朴三永。
而其他所有军民全部上了城墙,不留预备队!是的,不留预备队。
朴三永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他紧张极了,生怕自己被作为炮灰送出城去,然后被倭寇当做点心一样一口吞掉!
他小心翼翼的向着身边的队长金河池靠了靠,低声问了句:“队长,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姓金的队长顿时有些恼怒,显然他也正在为这个“愚蠢的决定”而感到恼怒,他咬着牙等着朴三永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跟着走就好了!记住你是弓箭手,躲在步兵后面,死也不是你第一个死!”
金队长的态度下了朴三永一跳,顿时“是是是”的喃喃的两句,便悄悄地缩在阴影里不再作声,任由握着弓身的左手和扣着箭羽的右手一起,微微的不停颤抖。
不知道等了多久,朴三永甚至已经靠在城墙上睡着了,忽然他的大腿被人重重踢了一脚!朴三永吓了一大跳,立即“啊”了一声跳起来,紧张的想要弯弓搭箭、瞄准袭击自己的人。
“蠢货,别叫!跟上!快点儿!”黑暗中传来的是金河池队长恼怒的声音,朴三永用力甩甩头,只觉得面皮上一阵火辣辣的,似乎恢复了清醒,却又感觉脑袋不那么灵光!
黑暗中,他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虽然明显有人在刻意压抑这声音,但那分明就是城门开启的声响!
朴三永心中一阵强烈的恐惧,难道......难道是要出城?他不敢往下想,想要开口询问,却见队长已经提着弓箭,紧紧的跟着前面的步兵队开始准备出城,还回过头来,向着朴三永等手下猛招手!
该死!小朴心中一片冰冷,我才十七岁,还没有娶妻生子呢!如果我死了,朴家是不是就要绝后了?
脑袋一片混乱,可是军令就摆在面前,朴三永回头望了望督军明晃晃的长刀,咬咬牙跟上了前面的金队长。
死就死吧!至少我是为国家战死的,上头会照顾我父母的吧——如果他们还活着......佛祖保佑 !唉,还是努力活下来吧!
城门终于开了一个口子,两扇门中间,露出一个足以通过两匹战马的通道!朴三永回头张望,只见城头上柳成龙统率大人大刀一挥,下面的队伍便动了起来,乌央乌央的向着那个口子涌了过去!朴三永的位置在队伍中间,被前后的人夹着,向着城门方向挨过去,速度却是在逐渐加快!
外面真冷啊!快走到城门口时,朴三永忽然感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吹得他几乎呼吸不畅!他有些想哭,但是又极力忍住了,因为他不想品尝督军刀子的味道,只能咬咬下嘴唇,跟着金队长一股脑出了城门!
“快跟上!快跟上!”队伍旁边的将官压低声音催促着后面的战士,极力希望在黑暗中能够保持一定的队形。朴三永这支队伍的目标似乎是前面的一座小山,他并不了解这附近的地形,但是在这几天战斗间隙观察下,隐隐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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