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预想他会本着一片忠心放自己出城,没料到他丝毫不买账,而且还将投敌卖国的话说得如此大言不惭!难道母亲看走了眼?
陆文骠说完,看了看朱芷潋身边的苏晓尘,好像刚刚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开口又道:“原来是尊贵的伊穆兰国主么?夜色浓重,臣不曾察觉。不知道国主这么晚了到这城门口,是想要……?”
说着,自笑了起来:“说到奉命,根据伊穆兰与碧海两国的协定,臣这守城之职是受于伊穆兰的大巫神,不过国主的身份要高过大巫神,如果国主有什么吩咐,臣自然是要照做的。那么现在臣再问一遍,国主深夜到此,是想做什么?”
苏晓尘与朱芷潋听到此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转忧为喜,即刻答道:
“我与明皇深夜到此,是想出城去转转,请陆大人开城门放行。”
陆文骠环视了一下身后的兵士,大声道:“我陆文骠如今乃是降臣,不管世人如何看我骂我,我既然降了,就要忠君之事。你们方才也听清楚了,我今日并不是奉明皇命开的城门,而是奉了伊穆兰国主的命开的城门,事后若有人问起,你们皆是见证!”
兵士们都是纯正的碧海人,国破城落后对伊穆兰人已是心中忿恨在心,然而终是有些软弱不敢反抗,见朱芷潋想要逃出城去,虽不明缘由,但都不想为难于她,如今见主将暗中维护,都心中纷纷叫好,无不应允。
沉重的太液城门立刻被兵士打开,陆文骠显得漫不经心,闲谈般地问道:“不知陛下出城去是想要步行
还是骑行,倘若不想走太多路,臣这里还有马匹以供驱驰。”
苏晓尘一听有马,忙不迭应道:“好,好!有马最好。”
即刻有兵士牵来了两匹马。
陆文骠亲手将缰绳交予朱芷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白日观礼的各邦小国的使节王公想必还有些滞留在落霞湾,也许他们可以提供些船只。”
朱芷潋会意,感激地投去一笑,也低声回到:“母亲没有看走眼。”
只是这一句,陆文骠浑身一震。
自上明皇被俘之后,陆文骠就再也没有机会与上明皇交谈过一句,上明皇的用意他只能靠揣度和猜测。然而自己的忠心却早已被上明皇看在眼里,甚至看来还早早地对朱芷潋暗中有所托付。
士为知己者死,陛下果然是知晓我的!
今夜放她出城之事,无论后果如何,我陆文骠都绝不后悔。
陆文骠再不说话,只目送着两人出了城,然后将大门再次紧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晓尘与朱芷潋出了城门,便策马向南狂奔而去。朱雀大街上空无一人,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夜中分外响亮。
“方才陆文骠暗示我说落霞湾处有船,我们应该尽快赶去城南,只要能找到船只离了国都到了水路上,温兰就寻不到我们了!”
“那个陆文骠没想到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降臣,却对你碧海朱氏忠心不二,真是难得的人才。”
“母亲把太液城门交给他那么多年,他从未出过半分纰漏。我也是赌他不曾变节,才敢走城门口这条路的。”
“原来如此……你母亲果然能识人断面。”
提到母亲,朱芷潋不由又一阵心痛,落下泪来。
陆文骠给的两匹马都是好马,脚下生风奔得极快,然而刚跑过朱雀四条,两人忽然听得头上数声鹰啼,一声比一声来得急促。
朱芷潋不知何意,听在苏晓尘耳中却是脸色一变。
“不好……追兵要追过来了。”
“那是什么?”
“那是我姑姑神鹰营中的哨鹰,飞得又高又远,从上面看地下一览无遗。如果我们继续向南奔去,只怕还未到落霞湾,那哨鹰就已经把追兵引向城南了。”
“那怎么办?难道这哨鹰就避不过去么?”
苏晓尘略加思索道:“办法是有,但必须弃马。”
“这里离落霞湾还有三四里地,弃了马如何能来得及赶过去?不是一样会被追兵追上吗?”朱芷潋有些着急。
“哨鹰只能看到动的人,若悄悄伏在屋檐下,便可避开。咱们弃了马,然后让马向别的方向跑,哨鹰见了自然会把错误的方向回报回去,这样一来,追兵就被引开了。”
话音刚落,头上鹰啸声越发急促起来,显然先前的叫声又引来了更多的哨鹰,行踪已然暴露。
“原来如此。”朱芷潋想了想,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先摆脱这些哨鹰,咱们再想办法脱身。”